销"魂"账 作者:赵熙之(晋江vip2013.10.12正文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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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中却再睡不着了,这会儿她饿得简直要发疯。
张谏之似是想起什么,倏地坐起来,看了白敏中一眼,迅速起身穿了外套:“那便抓紧时间洗漱罢,指不定还能赶上伯亲王家的早饭。”
白敏中闻言手脚麻利地洗漱完,换好衣服便站到外头去等。走廊里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外面有些小雪片仍在飘着,庭院里的积雪都能没到小腿肚子。
两人一道往正厅去,虽是这天气,正厅已是坐满了宾客。张谏之用海国话与一些宾客寒暄完,带着白敏中入了席。白敏中吃了一些后,陡然想起昨晚小黄鸡与她提过的那个戴金箔面具的孩子,她在正厅中仔细找了一番,却未见一人脸上戴有面具。
小黄鸡是故意诓她么?
若那金箔面具少年当真是伯亲王的儿子,又怎会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何况昨日她听译长说,伯亲王府的人几乎都到了。每年冬天这时节,伯亲王府总会举家住到别院呢。
她纳闷着吃完这一顿早饭,张谏之道:“我有些事要与海国官厂的储大人谈一谈,译长过会儿会过来,她会带你四处转转的。”末了又不忘补充道:“小心着凉。”
白敏中点点头,便随部分女眷一道出了门。女眷们各自结伴散去,白敏中则站在门外的走廊里等着译长。
有一株上了年纪的腊梅树立在庭院中,似是有很多故事。白敏中望着那株腊梅树走了神,却见一位少年走了过来。白敏中眼眸中陡显惊色,那少年近一半的脸隐藏在金箔面具之下,身形看起来格外像一个人。
她正惊异之余,译长则恰好急忙忙赶到。译长一瞧她额上的伤,吓了一跳:“昨日急急忙忙跑出去摔倒了吗?”
白敏中敷衍道:“恩,走太快鞋子又不方便,故而摔了。”
她注意力仍在腊梅树下的那位少年身上,译长已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噢?那位也来西山了么?”
“认识吗?”白敏中好奇问道。
译长凑到她耳旁,偷偷摸摸说道:“这位虽是伯亲王的儿子,可不受宠呢,为人也很孤僻,小小年纪便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
白敏中亦是小声问:“那为何、戴面具呢?”
译长仍是贴着她耳朵低声回道:“听说约莫是近十岁的时候,自己不小心烫到了,脸上便留了很丑的疤,王妃命人特制了这种金箔面具。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这位本该是世子的少爷,便渐渐孤僻起来,不爱交际性子也不讨喜,故而也无缘世子位了。如今伯亲王世子位由谁继承还未定下,连下人们都自己挑主子巴结,这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因此也遭府里人冷落。”
这样吗?
听起来似乎与张谏之并没有何干系。
这当口,那少年却转过了身,正脸望向这边。白敏中望着那张脸有一瞬走神,为何这张脸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可又有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那少年踏上了台阶,带着脚上积雪踏上了走廊木板,从白敏中身边走过时忽偏头看了她一眼,白敏中当即愣了愣。
待那少年走了,译长才叹道:“说起来,连自己的母亲也不喜欢自己,那一定很伤心罢。”
他是阿言的兄长吗?看上去差不多的年纪,可阿言那般受宠爱,他却……
译长似是觉得这话题也不能多说一般,随即与白敏中岔开了话题:“今日虽大雪封路无法下山,倒是可以去附近的清水寺转一转。”
译长一提清水寺,白敏中便立时想到明安和尚。她本想推拒,可实在盛情难却。
白敏中硬着头皮跟译长往秋水寺去,这时节的秋水寺十分冷清,香火也不旺。入寺上香拜了佛,白敏中出了三重塔,拉着译长便往来时的路上走,译长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为何急急忙忙走呢?不如去寺中转一转罢,有座渡月桥,很漂亮呢。”
白敏中心道先离开这三重塔应当也不大会遇见明安了,便随着译长往寺中更深处走。清水寺虽然塔楼不大,整座寺的范围却很广,这座渡月桥便包含在其中。路上有僧人在扫雪,渡月桥上只清出一条小径,站在那桥上,可看见底下溪流也被皑皑白雪覆盖,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译长深吸了口气,似是很享用这安静,过了会儿,才指了西边方向与白敏中道:“往那边走,就是出寺的另一个门了,靠那里有个海姬的衣冠冢。不过不着急,我们可以在寺中料亭先歇一歇,我带了点心。”
白敏中走了这么多路,已是很饿,便走过去坐了下来。这时节坐在料亭里,觉得有些冷。白敏中俯身敲敲酸胀的小腿,译长将点心盒放上石桌,打开来递给白敏中。
白敏中正低头吃着,忽听得译长道:“诶?有人来了呢。”
白敏中猛抬头,看清楚来人之后吓得几近跳了起来。明安领着两个僧人正往这边走来,白敏中立时想要跑,译长却已是问出了声:“怎么了?”
明安也已是看见了她,不急不忙走了过来,仍旧是一副老样子:“许久不见,白姑娘。”
译长这会却吓一跳,这和尚不是海国的和尚么?
料亭里的石凳共有四个,白敏中坐译长旁边,明安则坐在另外一边,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和尚,将一应俱全的茶具放上了桌,白敏中这才注意到料亭一角居然还有个小炉子。
这天气里煮雪品茗可真是……太雅致了。白敏中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小黄鸡的话,生怕它当真喊个小妖怪来给明安下药。
待那边雪水煮开,洗茶烫杯之后,明安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白敏中接过来,手指搭在那茶杯边缘,有些不怎么敢喝。清茶幽香在空气中浮动,明安低头轻嗅那小陶杯里的茶香,将其喝了下去。
白敏中见他没事,这才舒了一口气,正欲喝时,脚底下一声尖利的喊停声:“笨蛋!你喝下去就会死掉的!我让小狐狸在雪水里加了砒霜!”
白敏中手一抖,那杯子便失手滚到了地上。趁俯身拾杯子的当口,白敏中用口形与小黄鸡道——可他喝下去没事!
“我当然看到了!”小黄鸡既失望又不解,随即又道:“我不能久待,那和尚知道我在这里,真该死!我先走了,在前边等你!”
它说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白敏中拾起那杯子放回石桌,一脸歉意:“实在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有些事,先告辞了。”
她看了译长一眼,译长见她神色不对,立时也跟着她站了起来。
白敏中行了合十礼,转身便走,脚步飞快。译长连忙跟上来,问她道:“怎么了?”
白敏中摇摇头道:“没什么。”
她定定神,回头看那料亭,见明安还是好好的,忽觉得有些可怕。
待走到离那料亭很远的地方,小黄鸡陡然跳了出来:“我想了想,用弄死寻常人的办法估计是弄不死那和尚了!你应当也察觉到了,那死秃驴已不知活了多少年,也好似感受不到冷热似的,总是穿那么一件薄薄的袍子。真是烦死人了!我好难过!我觉得那秃驴定然与公子有些旧关系,原本我以为能从蠢货那里读出来,可是不能啊!蠢货也不知道这个秃驴到底怎么回事!”
白敏中心中想的是……这个和尚现下求的是什么,且又为什么长年不老,也许张谏之知道其中原委?
小黄鸡没耐心地嚷嚷道:“我猜公子也应该知道,可是公子他看得到我!我连跟他对视都不敢……且他总能藏得好深。”它顿时有些气馁:“我不开心极了,你不用安慰我,笨蛋。”
它说着说着兀自转了个向,神叨叨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译长见白敏中还是怪怪的,老是朝地上望,以为她走神,便问道:“我们快到秋水寺的西门了,出门便是海姬的衣冠冢,是从西门走小路直接回去还是绕回去?”
白敏中回了神:“从西门直接回去罢。”
译长走到西门门口,与寺庙的人打了招呼,这才开了小门让她们走。
然她们刚出西门,便见不远处的海姬衣冠冢前站了一个人。
白敏中陡然愣住,那人已是转过了头。
译长也是很惊讶,忙问道:“公子……怎会来海姬衣冠冢?”
☆、三五
译长将白敏中想问的话问了;张谏之这才转过身;回道:“出来走一走;不知不觉便走到这儿了。”他随即又问白敏中道:“这是要回去了么?”
“恩。”白敏中看了一眼传闻中的海姬衣冠冢,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张谏之不是那种随便走走会在某个地方停下来走神的人,他过来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白敏中并不大清楚关于海姬的传闻,她也只是听译长随口提起过;当时没有太多好奇心,故而没有细问。这当口;因碍于有张谏之在;她却不好直接向译长开口问了。
译长大约是信张谏之这套说辞的;故而转了身;与白敏中笑道:“天太冷了;趁早回去为宜。”
于是三人这便回了西山别院。
这场雪终是在夜幕降临时分停了。夜晚极其安静;炉火不知何时熄了,白敏中已然睡着,大约是觉得有些冷,便缩成了一团,早上睁眼时竟发现挨着张谏之在睡,张谏之并没有醒来,他睡得很沉,额上甚至沁出薄汗。
难道是在做噩梦?白敏中蹑手蹑脚伸出手去,指尖碰了碰他额头,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拽了袖口布去擦他额头的薄汗。
她正擦得起劲,张谏之却忽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白敏中略吓了一吓,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张谏之扣着她细腕的手却未松开,而是松了口气一般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道:“什么时辰了?”
白敏中结结巴巴报了大约的时辰,她深觉此刻姿势暧昧,便不由缩了缩手,希望他能放开。
张谏之却道:“还早。”
“恩,就是有点冷……睡不着了。”
“饿了么?”张谏之声音又轻又低,还带了一丝哑意,像是刚刚从一场疲倦的噩梦之中惊醒。
白敏中脸色略有些发红,她实在觉着张谏之这张脸靠得太近,这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好在张谏之及时松了手,坐起来无意识地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今日不用去前厅吃饭了,我喊人送过来。”他偏头看了一眼外头隐约的光:“看样子应是个好天气,兴许很快便能下山了,山下到底热闹些。”
“唔。”白敏中无意识地应了一声,默默捋顺自己的头发,盘腿坐在软褥子上。
“到海国也有一段时日了,不是待在家中看书便是在这山上虚耗,想来你也觉得无趣。等下了山,带你出门去逛一逛罢,指不定还能看到焰火。”张谏之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架子上的衣服不急不忙地穿起来。
他姿态从容,一直这样笃定,好似从来不必犹豫下一步该怎样走。
白敏中仰头看着他。
张谏之忽地回过头,看她一眼,略略失笑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白敏中抓抓后脑勺,支支吾吾答道:“就、就觉得很了不起的样子,又觉得很是……羡慕。”
张谏之系腰带的手忽地顿了一顿,有些不确定似的自语道:“是么……”
他回过神迅速穿戴整齐,将白敏中的衣服拿给她:“穿好了开会儿窗罢,外面空气应当很好。”
白敏中忙点点头。张谏之说完便出了门,白敏中趁这当口亦是穿戴整齐,将窗子打开,能看到外面嬉笑玩闹的孩童。她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便不由笑了笑,正当这时,她却见到那略熟悉的身影从廊下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是那位戴金箔面具的少年……
或许,张谏之会知道这个少年戴金箔面具的原因吗?
烫伤的话,再怎样,似乎也不至于得终日戴着面具过活,何况……有谁会往自己脸上泼沸水呢?
白敏中隐隐觉得那并不是意外。
然她未来得及想太多,那戴金箔面具的少年已是消失在了视线中,她觉着有些怅然,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开了一个妆奁,摆弄那些自己不熟悉的物件。
只摆弄了一小会儿,外头忽有人敲门,原是送早饭的小侍。
漆盘上有许多吃食,十分丰盛,拿进来满满摆了一桌。白敏中见领头那侍女似乎是伯亲王夫人身边的人,认为应当要客气些,便用海国话道了谢。侍女含蓄地淡笑了笑,拿着空托盘领着另外两位出去了。
她等了张谏之一会儿,可等得食物都快凉了,张谏之却还未到,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
白敏中饿得实在不行,便只将面前的一碗粥喝掉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张谏之才匆匆折回来。似是谈妥了什么事情,他看起来要比刚起床时轻松一些,然见白敏中守着一堆食物等他,不由笑道:“怎么了?都是给你吃的啊。”
“诶?那、你吃过了?”
“在伯亲王那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