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名师爷--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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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吃完饭,工房司吏阮家立便带着两个工匠推着一架木轮椅来到了内衙孟天楚的小院。
昨晚上阮家立曾经来探望过孟天楚。眼见他,虽然闹到上还缠着几条绷带,样子有些滑稽。但精神明显比昨晚上好多了,忙上前赔笑道:“师爷,轮椅已经做好了,您看合不合心?”
孟天楚瞧了一眼,眉头皱了皱,这轮椅木料倒是好木料,这是用木头做的,当然比较笨重,比现代社会钢架构电镀的轮椅那不知道差了多少倍了。而且这县衙的工房里的工匠,水平也就马马虎虎,不过在短短一上午的时间把轮椅做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阮家立当工房司吏多年,干这一行最善于察言观色。眼见孟天楚皱眉,慌忙赔笑道:“师爷,嘿嘿,这时间短了点,赶工,难免做工欠精细,加上知县大老爷说您下午就要用,所以也不敢上漆,如果时间多一点又上漆的话,再看上去就不一样了。”
孟天楚点点头:“没关系,你们辛苦了。我只是受了点伤,又不是瘫痪了,这也就是一个临时代步工具,用不着弄的那么好。等过两天我身体康复,也就用不着这轮椅了。”转头对飞燕道:“你搀扶我坐一下,感觉感觉。”
飞燕急忙上前搀扶,那两个工匠一个帮忙搀扶,一个将轮椅推到床边固定住,孟天楚在飞燕和另外一名工匠搀扶下,艰难下了床,坐在了轮椅上。
飞燕在后面推着轮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嗯,还不错,挺结实,就是这吱吱扭扭的声音响着让人有些不舒服,另外那时候还没有橡胶,这车轮是用厚棉垫子套上的,滚动时还是有些颠簸。
这都是孟天楚这个现代来的人的认识,在飞燕看来,这轮椅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就连夏凤仪这儿见多识广的大户人家小姐,也是点头赞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作出这么精细的轮椅,一惊让她感到惊诧了。
正在热闹的时候,蔡知县也笑呵呵进来了,告诉孟天楚,都已经准备好了,林思的尸体已经运到了衙门殓房。
孟天楚叫飞燕带了法医物证勘察箱,把慕容迥雪叫上,出发去殓房。客厅有台阶轮椅下不去,飞燕在两个工房工匠的帮助下,将孟天楚连人带轮椅抬出了房间,推到内衙门口,然后又抬出门槛去放下,由飞燕一直推着到了衙门殓房。
袁主薄、倒霉的新郎官袁铁河,还有死者林思的老爹林掌柜和王泽王捕头等人一惊等候在殓房门口了。袁主薄、林掌柜眼见孟天楚只带了两个小姑娘做帮手,也都轻舒了一口气。
孟天楚让慕容迥雪先等在门口,叫飞燕把自己推进殓房,然后叫飞燕也出去并把门带上,让儿女在门口等候自己召唤。他要独自先进行一些检测和化验,这些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
第104章 恐怖的感觉
孟天楚转动轮椅的轮子,分别到林思尸体左右两边,仔细检查了尸体左右指甲缝,猛然间眼睛一亮——在林思的右手指甲缝里,明显残留着残片,皮肤残片。
猜想得到了部分证明,孟天楚脸上露出了成功的喜悦,随即提取了指甲缝里的皮肤残片进行了法医检验。
检验结果出来了,林思指甲缝里的皮肤残片是B型,与她自己的血型形同!而她丈夫袁铁河的血型是a型,所以不可能是她丈夫的。
当然,皮肤残片血型与林思相同,不能绝对肯定这皮肤残片就是林思自己的(只有DNA检测可以做到同一认定,血型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但是,由于死者林思口鼻处有表皮划伤,而在林思的指甲缝里又找到了刮下的皮肤残片,又能肯定该残片不是袁铁河的,因此可以相当大程度上肯定,是林思自己划伤了自己。
至于她为什么要划伤自己的口鼻,孟天楚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猜想。但还需要解剖之后,才能得出合乎常理的解释。
检验完毕,孟天楚叫慕容迥雪和飞燕进来,准备开始尸体解剖。
正要关门,夏凤仪道:“相公,贱妾在门口等着你们啊。”
孟天楚笑了笑:“好啊,万一等一会诈尸了,你也好叫人来增援。”
夏凤仪瞪了孟天楚一眼,银牙一咬:“那贱妾陪着相公你吧。”
孟天楚笑道:“又不是去打架,要这么多人干什么?我开玩笑的,你先回去好了。我们不知道要多久才弄完呢。”夏凤仪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蔡知县更是关心解剖的结果,当然也不愿意离开。知县大老爷不离开,工房司吏还有负责搬运尸体的仵作。担任警戒的衙门捕快们当然也都不敢离开了。袁主薄和林掌柜关心解剖结果。当然更不会离开,捕快们拿来了凳子,椅子,众人坐在门口守候。
孟天楚让慕容迥雪关上房门,殓房里就只剩下孟天楚、飞燕和慕容迥雪。在殓房中间放着一张矮矮的木板床,上面停放着林思的尸体,一头秀发披散在床板上,盖着一床白色的床单。
慕容迥雪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虽然衙门的殓房是半地下室的,在外面阳光的照耀想下,房间里很明亮,可是旁边就躺着一具尸体,所以慕容迥雪还是十分的紧张。
相比较,飞燕就要镇静多了,毕竟她与孟天楚一起经历深夜古庙后面抓鬼行动。差点被吓个半死,有了那一次的经历,这心理素质相对就要好一些了,再怎么说现在是大白天,窗外阳光明媚的,虽然古人差不多都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但也相信鬼是不会大白天出来害人的,看见慕容迥雪吓得跟个鹌鹑似的模样。有了一个比自己更怕鬼的人当垫背,飞燕这心里也更踏实了。
慕容迥雪虽然害怕,却还是哆哆嗦嗦将笔墨纸砚放在了殓房门口旁边的书桌上,她不敢背对孟天楚,便拿了条凳子斜着坐好,这样侧着,也就看不见那尸体了。
飞燕推着轮椅将孟天楚推到尸体旁边停下,放下法医物证勘察箱,神情紧张的站在轮椅后面。
孟天楚抓住那白色床单一抖手,将床单扯了下来,放在轮椅旁边,露出了林思惨白赤裸的身体。
飞燕情不自禁啊了一声,倒把孟天楚吓了一跳,“你叫什么啊!”
“我……”飞燕有些不好意思,侧过头望了一眼门边的慕容迥雪,见她也正紧张的望着自己,大概刚才那一声把她也吓得够呛。
孟天楚抓住轮椅的轮子,一动轮椅靠到了自己合适的位置,提起法医物证勘察箱,取出了一把解剖手术刀,将身子靠在扶手上,忍着后要的剧烈疼痛,俯过身去,Y字型剖开了林思的尸体。
一个女子无论生前多么的美丽,死亡之后,都会腐败发臭的,尤其是开膛破肚之后,腐败臭气迅速充满了整个殓房。剖开的伤口上,几乎看不见鲜血,因为血液在重力作用下,都堆积到了身体的低位,几天之后,已经浸透血管,浸入了人体组织里。
飞燕这是第一次看见尸体解剖,惊叫了一声,倒退了好几步,差一点瘫软在地上,低下头不敢再看。
慕容迥雪听到了飞燕的惊呼,转过脸来看了一眼,由于尸体停放在低矮的木板上,她又坐的比较高,正好看见尸体敞开的胸腹部里乱七八糟的内脏,更是吓得一声惊呼,跌坐到椅子下面,手里的毛笔也扔出老远。
夏凤仪在外面听到她们的惊叫,慌忙扑上前拍门叫道:“相公!飞燕!怎么了?”
“我们……没事……”飞燕扶着墙,颤声道:“只是太……太吓人了……”
门外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回到椅子上坐下。
这个结果孟天楚已经料想到了,人都必须有这样一个经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就能慢慢适应了。所以他依旧继续仔细的进行解剖着。
再美的美女,开膛破肚之后,也会让人感到极度恶心的,刚才看见的恐怖而极度恶心的一幕,以及房间里尸体腐败的恶臭,很快让慕容迥雪开始反胃,她拼命想克制住呕吐,但身体的自然反应并不是人的意志所能控制的,终于憋不住跑到墙角哇哇吐了起来。
飞燕比慕容迥雪稍好一点,却也是脸色蜡黄,低着头不敢看。
孟天楚探着身子,费了很大的劲才切断了肋软骨,剪断胸锁联合,将尸体胸骨盖解开,完成的时候,已经累得一头的大汗。
飞燕看得心疼,终于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上前,掏出手绢,仔细替孟天楚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伸出纤纤素手拖住他的肋部,忍受着尸体剖开后的恐怖情景以及使自己肠胃翻江倒海的恶臭。
接下来看见的情景更是恐怖,y型剖开的肌肤层已经被翻向了三面,白黄一片,胸部一大块胸骨已经被孟天楚如同解开盖子一般掀到了一边,露出了左右两块肺叶和拳头大小的心脏,还有腹部粗粗鼓起的乱七八糟的肠胃。
飞燕只是用眼角扫到,便已经忍受不住这种恐怖的刺激,这种刺激比鬼来的恶心,是一种完全另类的恐怖,如果飞燕不是想着要照顾孟天楚,早缩到墙角发抖去了。她不敢再看尸体,却也不敢闭眼,那样就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孟天楚完成解剖,因此,只能将目光集中在孟天楚的脸上。这样一大半的目光看不见尸体的情况,会感觉好一些。
有了飞燕一双手的托扶,孟天楚感觉到腰部的剧痛得到了很大缓解,抬头对她微微一笑,宽慰道:“第一次是这样的,我第一次观摩解剖的时候,比你还惨呢。”
飞燕当然知道这是孟天楚在故意宽慰她,男的再怎么惨,却也比女的要好一些,不过,听了孟天楚这话,她心里多少好受一些,勉强一笑:“少爷,您要奴婢做什么的话,就……就说吧……”
“扶着我就行了,别的暂时不需要,你是第一次陪我解剖,能熬过去就是胜利!”
飞燕点点头,感激的望了一眼孟天楚。
这时候,慕容迥雪已经把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稍稍感觉好受一些之后,才摇摇晃晃站起来。低着头坐回了椅子上,歉意的对孟天楚道:“师爷……对不起,我……我……”
孟天楚微笑道:“你的反应很正常,如果你见到这种情况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话,那我倒会奇怪你是不是冷血了。嘿嘿,你先休息一下,习惯就好了。这尸体还算保存得比较及时,还没有高度腐败,以后你要跟着我办案,遇到一些高度腐败的尸体,那气味才叫难受的,有的连我都受不了。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听了这话,慕容迥雪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孟天楚显然把她当成了贴心亲信。说了以后破案都要带着自己,忧的是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如果自己这一关过不了,以后跟随师爷办案,再遇到解剖的事情,又怎么办呢?
想通了这一点,慕容迥雪决定从现在开始锻炼自己,她鼓足勇气望向那已经开膛破肚的尸体,一眼看见尸体剖开的胸膛和腹腔里那些红白黄稀里哗啦的心肝肚肠,忍不住又是一阵反胃,急忙跑到墙角吐了起来。
可胃里的东西刚才已经吐空了,现在吐的都是酸水,更是难受。
孟天楚知道,这种事情别人帮不了她,只能她自己克服了。
孟天楚伸出双手,翻动尸体体腔里的内脏器官,仔细观察内脏表面情况,用手术刀将肺部等脏器切割下来,放在身边,逐一进行了详细解剖,完了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飞燕弯着腰双手托着孟天楚的身子,她不敢看尸体,一双大眼睛直望着孟天楚,见他微笑,禁不住奇道:“少爷……您笑什么啊?”
“尸体初步解剖情况与我的猜想完全吻合,这案子基本上可以破了。”
飞燕有心瞧一眼内脏情况,可自己胃里此刻也是翻腾不已,如果强行要看,只怕要步慕容迥雪的后尘,那可就没人照顾孟天楚了,便忍着不看。
孟天楚对门边的慕容迥雪道:“好些了吗?准备记录了。”
慕容迥雪已经坐回了椅子上,弯腰捡起笔,蘸了蘸墨,回答道:“好……好了……”
孟天楚看了一眼接下来的盖子似的一大块胸骨,以及尸体上的肋骨,然后将目光落在一个个铺开的内脏器官上,慢慢念道:“胸骨、肋骨未见骨折,心、肺、肝未见挫伤……”
慕容迥雪急忙在尸格上开始按照孟天楚所述填写,注意力集中到写字上来之后,这肠胃也就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孟天楚接着续道:“肺部检见肺水肿,心、肺浆膜检见瘀点性出血。心肺肝脾内脏器官淤血……”
这些专用名词孟天楚已经在上午和中午的讲解中和慕容迥雪说过了,所以她的记录不存在什么问题。
记录完了之后,孟天楚想了想,对飞燕道:“把我推到尸体的头部。”
已经经过了好半天了,飞燕的鼻子对腐败气体慢慢习惯了一些,视觉也变得有些麻木了,不像刚开始那么害怕,答应了一声,推着轮椅将孟天楚推到尸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