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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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对群体心理的研究与认知上来,让我们按部就班地分析一下在多数群体中所体现出来的不同特点。
(15)群体特性之一:冲动、易变和急躁
我们曾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群体的基本特点,它与理性或智慧无关,而是几乎完全受着无意识动机的支配。
群体中的人,大脑功能是处于停滞状态的,最活跃的是脊椎神经——群体行为完全是脊椎神经刺激之下的本能性反应。
就此意义而言,我们完全可以将群体视为一个对文明一无所知却充满了破坏欲望的野蛮人——事实上,群体的思维或行为与原始人非常相似。
但这并不意味着群体就一无所取,事实上,群体的行为有着惊人的一致性——他们往往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完美。只不过,这种完美的表现与群体中的每个人的大脑没任何关系。群体行为是不受大脑支配的,他们之中的每个人的协同一致的行为只不过是他所受到的刺激因素作用于脊椎神经的结果,就好像刺激青蛙裸露在外边的神经,所有的青蛙都会“惊人一致”地动作起来。
而对于群体而言,任何一种刺激因素都会对他们产生控制作用。因此群体的反应会随着这种刺激因素的变化及强度的变化不停地发生着变化。
所谓群体,不过是外界刺激因素的奴隶而已。
所有施加于群体的刺激因素,也同样作用于独立的个人,而且孤立的个人也同样会对这些刺激因素产生感觉或反应。
但是,与群体中的个人不同的是,独立的个人意志和意识却仍然是清晰的,仍然在发挥着作用,他的大脑会警告他:受冲动的摆布是不可取的。因此独立的个人就会约束自己的行为吗,不受这种无意识动机的摆布。
对于群体中的个人与独立的个人在外界刺激因素之下的不同反应,现代心理学这样表述:
孤立的个人具有主宰自己的反应行为的能力,群体则缺乏这种能力。
(16)群体极端表现(上)
随着外界刺激因素的变化,群体的兴奋方式和兴奋程度不断发生着变化,它们会服从种种原始的冲动,诸如豪爽的、残忍的、勇猛的或是懦弱的。
所有的这些冲动总是趋于一个极端,表现得极为强烈。
不要说个人利益,即使是生死安危,这些在独立的个人看来再重大不过的事情,也难以与群体的原始冲动情绪相提并论。
群体是如此的摇摆不定,莫衷一是——这是因为刺激群体的因素多种多样,群体总是屈服于这些低层次的刺激,因此它们也就表现得冲动易变。
在十字军的第一次东征中,波斯的苏丹带领一支大军包围了安条克城。十字军被团团围困,士兵们心灰意冷,他们无心战斗,只是躺在房子里拒绝出来,惩罚与利诱都不起作用。将领们甚至放火烧屋,然而士兵们宁愿葬身火海,也绝不肯上阵杀敌。
统帅们并不懂得群体的真正性格,因此束手无策。这时,一位年长的牧师出现了,他提出了一个计划,重新树起了十字军的信心,燃起了他们的斗志,让这些灰心丧气的士兵重新行动起来,击败了六倍于己,精力充沛的波斯人。
这位牧师编造了一个离奇的故事:他自称在几星期攻占安条克城之前,他曾经遭遇到了危险。当他高声向上帝呼救的时候,两个头带光环的神灵出现在他面前,授予了他一根长矛,并声称是当年拯救世界的长矛。随后使者又将长矛埋进了土里,然后告诫牧师,等到安条克城从异教徒的魔掌中解脱之后,十字军才可以挑选12个人来此挖出长矛。
十字军的统帅们同意了这个计划,于是他们挑选了12个虔诚的人,一起去寻找那支神圣的长矛。他们从天蒙蒙亮就开始挖掘,直到日落西山还一无所获。正担心无功而返的时候,牧师跳进了一个坑里,念念有词地向上帝祈祷,祈求上帝把手里的长矛展现在大家面前,增强人们的力量,夺得最后的胜利。
刚刚祷告完毕,统帅们就看到了土中的长矛尖,他们合力将长矛拉出,热泪长流。这一切都被聚集在周围的群众看在眼里,他们为此而感动。事实上,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这支长矛被当成了圣物,用一块紫红色的布包裹好,在十字军中传看。而十字军的士气因此一下子就恢复了,每个士兵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虽然他们饥肠辘辘,但浑身却充满了力量,急着上阵抗击敌军。
看了这个例子,我们就会明白了,对于一个群体来说,它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期间的变化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对于群体来说几乎不是什么难事。
(17)群体极端表现(下)
群体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往往用不了多少时间,下面这个故事则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1879年捷克的比尔森地区,曾经有一个叫扬纳切克的吉普赛人。当他因为宣传叛乱的罪过被人用绞索套上了脖子,他却毫不在乎地说:情况会转危为安的!结果真被他猜中了,在最后一刹那,他从绞刑架上被领了下来。因为恰逢皇帝生日,在这一天不能对犯人处以绞刑。
第二天,刚要把他吊到绞刑架上绞死,这个吉卜赛人遇到了更大的福气。忽然间,暴乱者占领了刑场,原来宫廷发生了政变,皇帝被推下了宝座。这位煽动叛乱的家伙成了当地的重要人物,受到人们的热烈欢迎。但是仅仅过了一个星期,他就又被重新拉上了绞刑架,因为叛乱被镇压了下去,这一次才把他绞死。
在第三天,死去的吉普赛人得到了宽恕,因为所有事实表明,这件案子原来是另外一个扬纳切克干的。于是只好把他从犯人墓地挖出来,给他恢复名誉,改葬到天主教徒的墓地。但是后来发现这个吉普赛人不是天主教徒,而是个新教徒,于是只好把他从墓地里再挖出来,改葬到福音派教徒墓地。
群体不仅可以在好恶情绪之间莫衷一是,它甚至可以眨眼之间就从最野蛮、最血腥的狂热过渡到了最为极端的宽宏大量和英雄主义。
群体很容易做出即使连刽子手也会心有不忍的残忍行为,但很可能就在一瞬之间,他们又会很容易地为某种当他们是独立的个体的时候压根不信奉的教义而流血牺牲、慷慨就义。
正是群体,他们会为任何一种信仰——哪怕这种信仰他们从未听闻——而不惜血流成河。
如果你想知道群体的冲动性,了解他们都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我们甚至不必回顾英雄主义时代,随时随地地,群体都向我们展示着他们惊人的浮躁与急切。
人类历史上的任何一次起义中,都不乏群体慷慨悲歌、从容就义的场面。
群体,处于冲动状态之中时,从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就在不久前(指1799年法国的雾月政变),一位于突然之际声名鹊起的将军(指拿破仑皇帝本人),他可以在法国轻而易举地找到成千上万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为了这位将军的个人事业而牺牲生命。
(18)群体没有任何长远打算
群体根本不会做任何事先的策划。
群体的情绪是极端情绪化的,他们易于被最为矛盾的情感所激发;但与此同时,他们又总是如同牵线木偶一样,受到当前刺激因素的影响。
群体一如狂风中席卷的木叶,随风飘零,任意西东,随同着飘忽不定的气流向着任何一个方向飞舞,但它们最终要落回到地面上——解散后的群体中的每一个人终归要回到他们初始的生活状态之中去。
此后的章节中将会就法国大革命时代的多变群体进行专门性的论述,我们将会看到构成群体的法国人在当时的感情是多么易于发生极端的变化。
群体的多变性使得它们变得难以驾驭。
但最极端的,还是当权力落到他们手中的时候,情形就更无法控制。
群体就意味着约束的解除——因为数量就是正义,群体对此看法是没有任何疑义的。
所以,一旦日常生活中各种必要的事情不再对群体的构成隐性的约束,群体所追求的目标便无法持久。
无法持久——这是群体最为明显的特征。
群体有着太多的理想或愿望,那些愿意与目标纵然凌乱但却总是指向同一个方向。然而,这些目标注定很快就会被群体所丢弃,任何一点意外的刺激都会很容易地让群体陷入迷失之中。
群体!是一种注定了处于无法也无能力做任何长远打算或思考的状态之中。
(19)群体不承认障碍
我们说群体与野蛮人有相似之处——实际上我们在理论上已经做了足够的保守性让步。实事求是地说,群体与野蛮人在本质上很难找到明显的差别——除了他们的冲动、易变和急躁,此外,还有一个更为相近的特点:
他们都不承认障碍!
无论是原始人,亦或是群体,他们共同的特点是不承认障碍。
他们不承认,在他们的愿望与现实之间——或者确切地说,他们不承认自己的愿望与达成这种愿望的现实之间存在着种种障碍。他们根本不承认、不相信这种障碍的存在,任何试图想向他们说明一点的人都会遭到他们最为冷酷的惩罚!
在宗教裁判所盛行于欧洲大陆的年代,那些神职人员随意用火刑来对付所有他们不喜欢的人,给那些可怜的人们套上铁皮靴子,然后在审讯的过程中往铁靴之中灌满滚烫的铅水,同时命令人将铁皮靴子砸扁。
在我们今天看来,这个过程几乎难以置信。然而这样毛骨悚然的事情,在罗马教皇时代却是数见不鲜的,它甚至发生于天文学家布鲁诺的身上,因为他竟然公开追随教会完全无法容忍的日心学说。
正如一位主教曾说:“讨论地球的性质和位置,决不能帮助我们实现对来世的希望。”因此,一切不符合教义的主张均被视为教会的障碍。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使得那个时期的欧洲如同一池污水,疾病与灾荒更迭而起,无数生命被夺走了。然而人们还是认为,疾病与死亡是由于对上帝不虔诚而受到的惩罚。
我们可以看到,群体根本没有能力来理解这种障碍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群体就是优势,数量上的强大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势不可挡,→文¤人··书·¤·屋←任何障碍性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种群体意识之中;即使有,那也是对他们这一群体充满敌意的挑衅。
希帕蒂亚的遭遇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她是一位古希腊的数学家和哲学家,有着出众的美貌和学识。然而在当时的亚历山大城生活,对于一位受过教育的女性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因为早期的基督徒认为哲学和科学研究都是异教徒的活动,应该被禁止。希帕蒂娅则成了基督徒与非基督徒之间血腥骚动的牺牲品。
一天晚上,在回家的途中,她乘坐的马车遭到了一群基督教暴徒的袭击。她被从马车里拖了出来,剥光了衣服,被石块殴打至死。临死之前,她的眼睛被挖了出来,她的尸体也被肢解,残缺的遗体则被扔进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火堆上焚烧。
很显然,在这些暴徒看来,希帕蒂娅的博学,已经构成了对他们信仰的障碍,粉碎这个障碍,就成为了群体的当务之急。
除此之外,群体之中的成员不存在不可能的概念。他们认为自己能够干成任何事——如果不是这种狂躁的情绪在起作用,他们的表现也不会那样的极端与不可理喻。
对于独立的个人显而易见的世事常理,对于群体来说却是无法接受的敌对行为。
所以群体的表现往往充满了暴戾的成分。
独立的个人是绝没有勇气去洗劫一家商店的,也不会纵火焚烧宫殿,因为他知道这种做法毫无意义。所以,即使他偶有这种想法,也会很容易地抵制住这种诱惑。所以一个人纵有激烈的反社会行为出现,那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很清楚感受到一种负罪意识。
但是群体则不然。
群体没有负罪意识,群体天然合理,他们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合乎正义的,因为他们的数量决定了这一点。
数量就是真理——当群体中的任何一个人融入其中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到自己的天然正确与合法,并意识到这种群体的绝对数量赋予他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让他生出杀人劫掠的念头,并且立即会这种想法付诸实施——数量同时还赋予他一种正义的错觉,在杀人劫掠的时候,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邪恶的,心中反而为一种悲怆的情绪所笼罩。
任何障碍都会被群体所推倒!
他们会推倒心理上的障碍,这就意味着他们将脱离道德的羁绊。事实上,他们认为自己就是道德。
他们会推倒现实中的障碍,这就意味着他们会干出种种无法想象的可怕事情。
他们不会接受一个与他们的意愿不一致的现实。如果现实不符合他们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