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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卑鄙的圣人:曹操-第4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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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辖,是为魏王近臣。

严峻领命而去,曹操又敲打司马懿:“你是司马建公之子,名门之后,辅佐太子当以名门正道引导,千万别走偏了……去吧。”

“诺。”司马懿施礼而退,丁廙再无言可对,也只得悻悻而出。两人出了大帐不禁对视一眼,彼此皆有怒意,却强笑着拱手而别——这次谁也没占着便宜,就算打个平手,走着瞧。

胡闹了一早上,昨晚又没睡好,曹操也乏了,屈臂托额方欲小憩片刻,孙资、刘放又来了。

“微臣已拟好教令,请大王过目。”孙资双手呈上。

“好快啊!”曹操颇觉意外,“到底还是你们这些久在公门之人办事稳妥。”

孙资闻听夸奖还想谦虚两句:“

大王谬赞,臣不过是公门老吏,别无所长……”

“这是什么?”曹操翻开一看大吃一惊——根本不是任命傅方、胡修的,而是晋升何夔为太子太傅的命令。凉茂死后太傅之位空缺,让何夔晋升补缺也在曹操筹谋之中,但此事他还没交代,孙资怎敢自作主张私自草拟?

听他这么一问,孙资也觉不对,凑过去只看了一眼立刻跪下了:“大王恕罪,微臣一时疏忽。”说着忙从袖中取出另一卷文书,“这才是任命刺史的……”

“那这份教令是怎么回事?”曹操既已过目,岂能不究?

“臣……”孙资自知露了马脚,支支吾吾几不能言,“大王是否有晋升何夔之意?”

曹操更火了,把竹简往孙资身上狠狠一摔,斥道:“是否晋升乃寡人之事,尔等不过奉命拟令,何敢自专?”无论是否顺应他心意,染指禁脔就是大忌,这又触犯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孙资吓得脸色煞白,仓皇顿首:“臣知罪。”

“知罪?擅专之事岂一句知罪可饶?今日不杀你何以正法度?”曹操说着便要招呼亲兵。

“大王饶命!”眼见孙资瘫坐在地吓丢了魂,刘放也跪下了,“臣等非敢擅专,乃是授意而为啊!”

“嗯?”曹操一愣,“何人指使?”他首先想到曹丕。

刘放却道:“乃是主簿杨修,他……”

“他说什么?他敢假传我命?”

“不是不是!”日常共事关系甚近

,刘放不愿害了杨修,辩解道,“杨主簿今早离营去探望他父,临行前对我等说,大王头风复发心绪不宁,嘱咐我们谨慎伺候。另外提了几件公事,说您有可能会颁令,叫我们最好提前草拟出来,省得临时仓促,行文迟缓惹您生气。其实他也是好意……”

孙资这才缓过神来,接茬道:“晋升何公与任命傅、胡二人俱在其中,微臣斗胆提前写好了,不想方才拿错了。”

曹操大感惊愕,追问道:“除了这两桩事,他还提了什么?”

刘放再不敢隐瞒,从怀中把草拟好的剩下几道教令全拿了出来,双手呈上。

曹操劈手夺过,翻开一看愈加惊愕——追奠南阳功曹应余!应余是南阳太守东里衮属下功曹,侯音叛变之时本欲杀死东里衮,东里衮仓皇逃出,叛军紧追不放,在后乱箭齐发,危机时刻应余舍命护主,挡在东里衮身前,连中七箭伤重而亡。曹操也是近两日才得闻事迹,加之宛城屠城虽嘴上肯定心中难免惴惴,便有意褒奖应余邀买人心,这件事还没来得及颁布,怎料杨修已揣摩到了,竟连赐谷千斛、修缮坟墓的褒扬之法都与他所思一致。

曹操将这卷教令抛到一旁,再看下一卷,不禁由惊转惧——任命邢甬为太子少傅!邢甬号称“德行堂堂邢子昂”,昔日在临淄侯府任家丞,自从确立曹丕为太子,邢甬也被调出临淄侯府。凉茂死后何夔接任太子太傅,剩下的少傅之缺曹操暗自决定由邢甬填补。虽然曹操嘴上没少贬损曹丕,甚至想挑选几个可造就之子督守重镇,但那只是出于唯我独尊的虚荣和对曹丕亲近士绅大族的为政风格有些不快,欲在亲族中多提拔些后辈遏制豪族,其实还是想稳固曹丕继承地位的。邢甬这等名气大又无豪强背景的人自然要派给曹丕……如果说追悼应余是笼络人心的手段,那任命邢甬就是关乎曹魏内部统治的筹划,而一切都被杨修窥测到了。回想当初杨修枪替曹植应对考较,到转而恭侍曹丕,再到近日邢甬之事,杨修始终把曹操的脉摸得清清楚楚。世上竟有这么一个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曹操焉能不惧?

他心潮起伏,神色却渐渐平静下来,冷森森逼视着二人:“今日之事以前可曾有过?”

孙资早吓蒙了:“官样文章皆有大体,相差无几,我们也时常写些备用之物,将名姓官职处空出,大王但有差事,再将……”

“没问这个!”曹操一挥衣袖,“我是问以前杨修有没有向你们透露过什么?”

“这……”刘放有心回护,却见曹操严厉地盯着自己,再不敢隐瞒,“以前也曾有过两次。”

“嗯。”曹操沉默了,思忖半晌缓缓道,“擅拟诏令乃不赦之罪,但念在你等坦诚交代,又是出于好意,寡人不追究……”

“谢大王!”孙刘二人

连连叩首。

“若再有下次,寡人好歹取尔等性命!”

“不敢……不敢……”

说到这儿曹操伏于案头,压低声音逼视二人:“今日之事切勿泄露,也不可告知杨修。以后他再敢与你等妄论政务,立刻禀报寡人,我必要……”

话未说完忽见长史陈矫急匆匆闯进帐来:“启禀大王,汉中发来紧急军报。”他前脚进来,后面赵俨、桓阶、辛毗等重臣尾随而至,连孔桂也跟来了。

“有何消息?”曹操隐约感到情况不对。

陈矫苍髯颤动不忍相告,群臣谁也不作声,孔桂凑上前软语道:“大王,您、您别着急,可要保重福体啊。”

“我保重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说啊!”

瞒是瞒不住的,陈矫一撩袍襟跪倒在地:“三日前我军在定军山遭刘备奇袭,夏侯将军……阵亡了!”

第十二章 君心不可测,杨修冤死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正月,南阳叛乱终于被平定,曹操还在庆幸没闹出大乱子,不料汉中局势却全面恶化,征西将军夏侯渊阵亡了。

曹刘两家的汉中攻防战已断断续续打了两年。曹军虽多次小胜,却始终摆脱不了被动局面。刘备的进攻一轮接一轮,马超、吴兰等将攻略武都受挫后,刘备亲率大军至阳平督战。曹军也调动部署,夏侯渊、徐晃屯于阳平关与刘备对垒,张郃一部屯于广石(今四川广元市内),为犄角之势。初始之时刘备企图截断曹军两部联系,凭借兵力优势分而击破,遣陈式等十余部去切断马鸣阁道,不想被徐晃击败,死伤甚重。惨败后刘备痛定思痛,一面筹措战略,一面致书成都再催兵马。屡战不胜连留守成都的诸葛亮都有些犹豫,幸而蜀中从事杨洪进言:“汉中乃益州咽喉,存亡之机会,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也!方今之事,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发兵何疑?”诸葛亮觉得有理,便表奏杨洪接替身在前线的法正担任蜀郡太守,几乎征调川蜀所有人马,又自民间招募新兵,齐向汉中集结。

这次刘备转换战略,步步为营,自阳平南渡沔水循山而进,大军驻扎在南郑以东的门户重镇定军山(今陕西省勉县以南),夏侯渊、张郃等也移兵于此。法正向刘备献计,趁夜鼓噪急攻曹营,同时派兵绕到南面烧毁曹营的防御工事,从两方面向曹军发起攻击。夏侯渊也马上部署,由张郃负责抵御东面,自己则率部到南面救援。怎料南面只烧了鹿角,已不见蜀军踪影;东面却遭刘备主力猛烈进攻。夏侯渊不敢怠慢,立刻分兵一半救援张郃,自己则指挥剩余士卒修复工事,岂料此举正中算计!

法正所献乃是声东击西之策,东面兵马虽多却是佯攻,营南山上早埋伏一支精锐,由大将黄忠统领。黄忠遥遥望见夏侯渊中计分兵,立刻居高临下发兵突袭;夏侯渊尚在修补鹿角,忽闻金鼓震天,杀声动谷,黄忠已杀气腾腾冲到眼前——可怜这员曹营名将,遭遇突袭,竟死于乱军阵中。

夏侯渊是镇守汉中的主将,他一死曹军局势迅速恶化,黄忠攻出一个缺口,趁虚而入杀进曹军连营。益州刺史赵昂拼命抵御难以遏制,死于蜀兵刀下;夏侯渊之子、年仅十三岁的夏侯荣也战死军中。张郃眼见兵败如山倒,只得率领残兵败将突围,撤回阳平关——此战曹军损失惨重,不但主将阵亡,折兵上万,汉中的防御优势也丧失了。

消息传至长安,曹操初时是震惊,继而恐惧,最终又化为悲伤。惊的是前不久还收到徐晃捷报,情势转变何以如此快?惧的是夏侯渊一死,前线军心不稳,汉中战局将更加不利。悲的是夏侯渊随他出生入死三十余年,又是亲族故友,年少时曹操惹出人命也是夏侯渊顶罪,如今却殒命沙场,连小儿子也一并丧命,尸首都没抢回来……

曹操忆起昔年曾告诫夏侯渊:“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但恃勇也。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但知任勇,一匹夫敌耳!”显然夏侯渊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致有此败。局势逢此大变,无论如何曹操总要先稳住军心,于是强抑悲痛发布《军策令》:夏侯渊今月贼烧却鹿角。鹿角去本营十五里,渊将四百兵行鹿角,因使士补之。贼山上望见,从谷中卒出,渊使兵与斗,贼遂绕出其后,兵退而渊未至,甚可伤。渊本非能用兵也,军中呼为“白地将军”;为督帅尚不当亲战,况补鹿角乎?

平心而论夏侯渊之死不仅是亲自作战造成的,更因战略失算。但曹操为安定军心,故意将此归为意外,避免大家对蜀军产生畏惧;获悉突袭是出于法正之谋后,他更是朗言:“孤故知玄德无此谋略,必为人所教也!”在将士面前把刘备贬得很低。不过话由心生,曹操不自觉间把对刘备的称呼由“大耳贼”改成了“玄德”,恐怕他内心深处已开始忌惮这个昔日叛徒了。更值得反思的是,曹操七月出兵,耗到正月还停在长安,固然这半年间南阳有场叛乱,但他犹豫不决,以及侥幸心态更影响了行军进程——可以说,正是他援军迟缓才导致战局恶化、夏侯渊阵亡,曹操本人该对战败负最大责任。

曹操深知己过,又被刘备激出了怒火,决意不再耽搁了,将夫人女眷留于长安,亲领大军立刻西进,出褒斜谷道向西南进军,至建安二十四年三月,大军终于达到阳平关。不过此时想亡羊补牢已迟,虽然在军司马郭淮倡议下众将公推张郃为临时统帅,但残兵败将已无力遏制刘备推进,阳平、南郑以南尽被蜀军控制。

蜀中地势天下罕有,群山叠嶂无边无际,羊肠小道曲折蜿蜒,奇石古木、悬崖陡壁如异兽鬼怪般纵横交错。阳平关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如今的敌人在南,蜀道虽险却为两军共有。曹操由众将搀扶着登上南山一望——清晨碧蓝的天幕下,定军山、米仓山、天荡山、鸡公山……崇山峻岭连绵不绝,似无边无沿的屏障,可每座山头都插着鲜明的蜀军旗号,迎风飘摆密密麻麻;半山腰鹿角拒马、滚木礌石防卫森严;山谷间咽喉要道不是被巨木截断,就是有蜀兵把守。南郑、沔阳等城虽还在曹军掌握,但敌人随时可能逼至城边。

曹操本就头风复发,一见此景更头晕目眩,叫苦不迭,深悔当初“得陇不望蜀”,终于养虎成患了。

“大王,快看!”护卫在旁的许褚抬手一指。

曹操顺着他手向西南望去,蜿蜒山路间隐约有一小队骑兵。不过望山跑死马,过了好一阵子这支队伍才从曲折山坳间转出,约莫三四百骑,都持大枪长矛;统兵之将身材魁伟,看模样三十出头,面如淡金微有短髯,头戴虎头盔,身披连环甲,外罩黑战袍,坐骑乌骓马,身边亲兵扛一杆大旗,上书“副军中郎将刘”。

“这小将是谁?”曹操问身边众人。

杜袭两次受任担任督军,识得刘备部将不少:“此乃刘备螟蛉之子刘封。”

“原来是他。”曹操面露不屑——这刘封本姓窦,乃孝和帝一朝外戚、罗侯窦瓌之后;遭逢乱世年少无依,投奔其舅长沙刘氏。其时刘备正在刘表帐下,常年辗转屡丧妻儿,还不曾养下刘禅,年过四旬只恐无后,见刘封相貌英俊还有几分武略,认为义子收在身边;后来随军听用,征战蜀地颇有功勋,充任副军中郎将。

杨修进言:“刘备死守营寨多日,今此子轻兵前来,必有奸谋。我军不宜妄动。”

“这还用你提醒?”曹操冷冷一笑,“大耳贼行此拙计足见本领不高。”

曹操抱定静观其变的心思,哪知刘封率领骑兵迎面而来,竟奔至山前一箭之地才勒马,放开喉咙朝上叫嚷:“老贼曹操可在?你家少将军至此,还不下来归降?”

虽说两军交战,但总该有点儿礼节,何况有身份辈分之别。刘封带着四百人就敢叫曹操投降,大言不惭目无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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