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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沙尘暴-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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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哩,有救了,有了水,不愁地里不长庄稼,也不愁治不住这狂风黄沙。胡老大说,你真是个老黄忠,这么大的岁数了,心里还是一个劲蛋儿。他说,不行喽,也老了,心强力不强呀。胡老大说,不行了就歇歇吧,苦了一辈子了,也该歇歇了。他说,不能歇呀,能动弹,还得动弹呀,生来就是这个受苦的命,让我享福也享不了。他突然想起,要到苏武山上去看看他的那些树,看看那些树被沙尘毁坏了没有,便想动弹一下,然而,却怎么也挣扎不动了,身上像压了千斤重担,死死地把他压定了,便觉得果真累了,就躺了下来,想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再动弹。于是,就闭了眼,恍惚间,他又飘了起来,飘回到了他的孩童时代,依偎到了母亲的怀抱。妈妈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一边轻轻地摇动着他的身子说,孩子,累了,好好睡吧!他果真就成了一个孩童,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平静,幸福得像盛开的花儿,平静得像湖中的水。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儿时的童谣,如天籁,缥缈在他的耳畔:

挤!挤!挤圪巴

挤出来血了告妈妈

妈妈不在家

跑去告舅舅

舅舅说

谁家的黄狗咬了娃

……

那天籁,一声声地,像学堂里的读书声,声声悦耳,字字如珠。就在这天籁声中,朦朦胧胧间,他仿佛看到了开顺,开顺从凉州赶了来,来看望他来了……

开顺真的来了。在沙尘暴来临之前,开顺就从凉州市出发了。黑色的桑塔纳,沿着沙北高速公路,风驰电掣般地向镇番县射了去。坐在车上的开顺,目光始终盯着窗外,冷峻地看着空旷的田野,看着田野上劳作的农人,他的耳畔又一次响起了三天前市委田书记给他谈话的声音——开顺,组织上让你出任镇番县的县委书记是有考虑的,镇番县是你的故乡,对那里的情况你比较清楚,也好管理。过去,我们只求盲目发展,不注意生态保护,只图眼前的利益,却以牺牲生态为代价,不尊重自然规律,必然要遭到自然的处罚。现在,镇番县的生态环境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时刻,作为巴丹吉林和腾格里的天然屏障,镇番县起了很好的作用,几千年来一直扼住了沙漠的喉咙,到了我们这一代,不能让它成了废墟呀。唇亡齿寒,如果镇番县不保,凉州也会被沙漠埋葬,河西走廊将被拦腰截断,并难逃逐渐消失的厄运。你去了,一定要抓好生态保护,有了好的政策,还得有好的生态,这样,才能真正让广大农民安居乐业走上富裕,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每每想起这些话,他就感到身上这副担子的重大,同时也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镇番县这片古老的土地,因石羊河的冲击而形成。汉代时河水充沛,终端“潴野泽”是中国仅次于青海湖的第二大内陆湖泊。至魏晋时期,由于中游人口增加,下游镇番县水势减弱。而后每况愈下,到清朝后期,“潴野泽”早已分为上百个湖泊,其中约一百平方公里的青土湖又成为石羊河的终端。镇番县的年均风沙日为一百三十九天,八级以上大风日二十九天,最大风力为十一级,风速每秒二十五米。沙漠正以每年八至十米的速度吞噬着这片土地。这个曾经的重要商品粮基地县,这个曾经因为“人进沙退”而名扬世界的小县,目前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越来越多的人不堪严酷的生存条件,不得不离开了这块祖祖辈辈洒下汗水和热血的土地而远走他方……面对这片生于斯养于斯的古老土地,他由不得心潮起伏,感慨万端。好在镇番县的生态已经引起了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温总理几次指示中,明确指出,决不能让镇番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省委省政府也积极采取措施,准备从黄河调水,上游的凉都县,出于兄弟县的关照,开闸放水救镇番,这都意味着镇番县已经不只是凉州市的镇番县,而成了中国的镇番县,世界的镇番县,相信镇番县在品尝了盲目开发而造成的生态恶果后,会以沉痛的教训、新的姿态重新建设起自己的家园。

不知不觉,车已进入到了镇番县的地界,路经亚洲最大的沙漠水库——红崖山水库时,他由不得激动万分,浮想联翩。早些年父辈们说过的事儿又在他的脑海里激荡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战天斗地的劳动场景,仿佛看到了背冰化雪队伍正穿梭在祁连山和红崖山水库之间,一代一代的人,他们用勤劳的汗水谱写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故事,多少年过去了,这种精神依然在老百姓中有口皆碑,依然涤荡着人们的心扉。仿佛的,他还看到了李得胜县长拉着炸药和棺材,正行走在炸坝路上,父亲拿着铁耙,横立在村口,挡住了逃荒的人群……那个时代已经远去了,而父辈们的这种精神却永远激励着他们这些后来的人。李得胜县长的做法固然不可取,但是,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对人民的至诚却让人感动不已。开顺抚今追昔,感慨万端,再看水库,已经蓄满了水,在太阳的照射下,仿佛布满了金属般的碎片,发着耀眼的光泽。几只水鸟在水面上低回着,他不觉想起了王勃《滕王阁》中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心里一下充满了诗意的美好,充满了对前景的美好向往。他仿佛看到了麦浪滚滚的田野,看到了沙丘上摇曳的红柳,盛开的沙枣花。哦,故乡,我魂牵梦萦的故乡,你的儿子又回来了,终于又回到了你的怀抱。父亲般的大漠,母亲般的田野,大地的儿子,心永远与你们在一起。

沙尘暴 59(7)

就在这时,变天了。眼前仿佛山洪暴发了,一个个混浊的浪头,打着滚儿,似排山倒海之势,一浪高过一浪地向他们卷了来。

沙尘暴!

沙尘暴来了!

他对司机说,小王,加快速度,迎上去!小车像离弦的箭,风驰电掣般地向前驶去。前面的沙尘暴已经发出了低沉的呼啸声,仿佛张着硕大无朋的口,向他们吞了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悲壮感突然间在他的内心里涌动了起来,随即,便化成了巨大的精神能量,如天崩地裂般地呼啸一声,冲出了他躯体,向滚滚而来的沙尘暴迎了上去。他的耳畔,仿佛回荡起天籁般的吟诵——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的飞翔,一堆堆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的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二OO六年五月十八日一稿于珠海

二OO六年十月十日二稿于兰州

后记(1)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一直想以我的故乡为背景,写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小说,想了十多年,到了非动笔不可的时候,终于有了大块的时间,一个人,便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一住就是两年。这两年里,我隔绝一切来往,断绝一切可能的诱惑,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写作。不看电视,也很少上街,几乎把自己囚禁了起来。寂寞成了我无尘的书屋,脚步无法到达的地方,心灵可以抵达。局外者,不无同情我的孤独与生活的单调,局内者,却很是羡慕我的奢侈与心灵的自由。有时,走出是为了返回,离开是为了靠近。鲁迅先生离开自己的故乡,才写出了一系列有关故乡的小说,沈从文的乡土小说,也都是他离开湘西之后才写的。远离了故乡,才能形成一种强烈的地域反差和人文反差,这种反差,恰是文学所寻求的个性。当我用两年的时间,陪着我故事中的人物共同走完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历程,我的心灵无疑得到了一次净化。落下了最后一个字,仿佛卸下了久压在身上的一副重担,不觉长舒了一口气。然而,气是长舒了,人还停留在人物与故事之中,一时走不出来,感到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长久地萦绕在我的心头,总也挥之不去。

我的故乡很有名。这名,不是因为出了达官贵人,也不是历史上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而是由于生态环境太差,民风太淳朴,人民太勤劳才扬的。于是,故乡的名字也由镇番改成了民勤。如果你留意一下中国的版图,就会发现,在中国西北的巴丹吉林和腾格里沙漠的边缘有一片绿洲,那便是我的故乡民勤。我的故乡是中国四大沙尘暴的发源地之一,年均风沙日为139天,8级以上大风日29天,最大风力为11级,风速每秒25米。这里的人民自己也说不清吞下了多少沙子。这里的民谣说:风沙线上人民苦,一天吃进半斤土,白天吃得还不够,晚上还要接着补。由于生态环境日益恶化,许多村子已被黄沙掩埋了,地下水位每年在不断下降,上世纪70年代只有2米左右,80年代到了10米,90年代到了25米,现在有的地方到了100米,沙漠正以每年8~10米的速度吞噬着这片土地。这个曾经的重要商品粮基地县,这个曾经因为“人进沙退”而名扬世界的小县,目前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每年有近乎3万的生态难民背井离乡,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生态的恶化有全球大气候的影响,也有盲目开发所带来的恶果,然而,无论怎样,民勤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有不同寻常的特殊作用,它就像一个楔子,楔在了巴丹吉林和腾格里沙漠之间,倘若没有民勤这片绿洲,两大沙漠一旦合拢,整个河西走廊就会被揽腰切断,周围的金昌、武威将会被黄沙掩埋,沙尘暴将会成为北京的常客,从而受大气候的影响,南方的气候也会随之恶化。在这个意义上讲,民勤已不是甘肃的民勤,也不是中国的民勤,而是世界的民勤。国务院非常重视民勤的生态,早在2003年,###总理就说,决不能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的话就像一缕和煦的春风,让故乡的父老乡亲多了一些安慰,也多了一些自信。

我虽然阔别故乡数十年了,但是,由于割不断的血脉相连,时常走动在城市与乡间,故乡的人与事,总是时时打动着我。每当我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一想起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一想起那片土地上艰难地生活着的我的父老乡亲,我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我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这大概就是他们身上所具有的善良、勤劳、坚韧、顽强的传统美德以及博大、宽容,积极、向上的人格精神对我的感染和影响。如果我的身上还有一些吃苦耐劳的精神,还有一些质朴善良的品质,那肯定是我的父辈们对我的潜移默化的结果,是我的故乡的淳朴民风对我的影响。

这种独特的地域环境,这种博大顽强的精神品质,时常地感动着我,也激励着我的创作欲望。十多年前,我试图用我手中的笔,写出我对这片土地的爱,虽也刊发了一些中短篇小说,得到了一时的好评,但是总觉得那些小说并没有足够地表达我对故乡的热爱与思考,也没有承载起我想要承载的精神能量。我一直在想着,等我储备了更加丰厚的精神资源,等我有了整块的时间,一定要为我的故乡写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小说,为他们树碑立传。我所说的“真正意义”上的小说,就是要坦诚地去关注我们共同面对的当下现实以及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冲突中探究人的命运,苦难与温馨,欢欣与追求,梦想与挣扎,幸福与希望。穿透已被同化了的西部文学的表层色调,直抵生活的本真,达到应有的精神高度,写出我们西部的精气神。我始终固执地认为,苦难不是西部文学的主题,戈壁大漠也并非是西部文学的符号,西部文学也非妖魔化的传奇。而时下的一些所谓的西部小说,要么就是一味地展示西部的贫穷落后,展示荒蛮野村的愚昧无知,忽视人的精神价值的存在;要么以现实的姿态出现,装满了伪现实的内容,片面的歪曲和夸大西部的丑陋,以此博得外人的好奇与同情。我们不能否认西部的贫穷与落后,即使是绕不过去的苦难,也有苦难中的温馨,也充满了幽默和欢乐,充满了人性的诗意与美好。真正的西部人,面对苦难,并非是愁眉哭眼地叹息,他们所持的人生态度永远是积极向上的。一代又一代的大漠中人之所以这样乐观地生活着,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传承着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一种与自然顽强抗争的精神,如果没有这种精神的支撑,很难想象,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是怎样生存下去的。而这种精神,又何尝不是我的中华民族的精神,何尝不是我们的文学作品所要寻找和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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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2)

无论时代发展到什么时候,人类绝对不能没有自己的精神。小而言之,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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