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2-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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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呆愣着,互相看了看。冈日森格不停地用有点沙哑的若断似连的声音叫唤着,转动明亮的眼睛,观察着尼玛爷爷、班觉、拉珍和诺布的神色。
冈日森格的叫唤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十分钟里,它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四个人的反应,突然听到其中的一个人喊了一声:“那日,大黑獒那日。”它顿时感动得原地跳起,旋转了一圈,哭着扑向了那个人。
谁也没有觉察到大灰獒江秋帮穷的到来,狼和人都没有觉察到,等被吃的人和吃人的狼看到一道灰色的闪电从天而降时,一匹狼的肚子就已是血水汩汩了,接着是另一匹狼的尾巴被獒牙割掉。失去了尾巴的狼疼得惨叫着,回头便咬,恰好把脖子亮了出来,江秋帮穷后腿一蹬,利箭一样射过去咬住了狼脖子上的大血管,咔嚓一声响,那狼头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白爪子头狼丢开央金卓玛,跑回狼群里,鼓劲似的把脖子上钢针一样的狼毫耸起来又伏下去,狼头摇晃着,大胆地朝前走了几步。狼群紧紧跟在它身后,一个个用血红的眼睛望着大灰獒江秋帮穷。
江秋帮穷使劲舔着父亲袒露的脊背,以为父亲已经死掉了,没想到父亲爬了起来,吃惊得江秋帮穷仰起身子跳到了一边。
央金卓玛走过来,看到父亲的衣服被狼撕得稀烂,就把自己的光板老羊皮袍披在了父亲身上。
大灰獒江秋帮穷直扑离它最近的白爪子头狼。当奔跑的双方第五次从六匹狼面前经过时,江秋帮穷突然离开了追撵的轨道,斜着身子刮风一样扑了过去。
六匹狼一点防备都没有,来不及散开,就被江秋帮穷一口咬住了一匹母狼的喉咙。江秋帮穷在牙齿奋力咬合的同时跳了起来,直扑另一匹狼。那是一匹行动迟缓的老狼,知道自己已经跑不脱了,干脆停下来,扎煞着狼毫,撮鼻龇牙地等待着撕咬。但是江秋帮穷只是扑翻了它,虚晃一枪,把本该咬死它的时间留给了逃跑在前面的一匹杀伤力极强的年轻公狼。
年轻公狼虽然凶悍但缺乏经验,以为有老狼断后,追来的藏獒无论从时间还是从距离上,都不可能直接扑到自己,看到对方粗壮的前腿不可思议地踩住了自己的腰肋,吃惊得居然忘记了逃跑。死神的阴影就在这个时候笼罩了它,它在飞速而来的獒牙之下献出了自己滚烫的狼血。
白爪子狼沿着一道被天光映照成青蓝色的雪沟跑去,突然攀上雪梁,希望在翻过雪梁朝下冲刺时,能够让自己失踪,或者至少把追撵的藏獒落得远一点。
大灰獒江秋帮穷一爪伸过去把它打翻在地,跳起来就要牙刀伺候,突然发现这一爪打得太厉害了,白爪子狼顺着光滑而浑圆的雪梁飞速地朝下滚去。
江秋帮穷想追追不上,白爪子狼想刹刹不住,只听咚的一声响,就像大石入水,溅起的浪花把江秋帮穷的眼睛都糊住了。与此同时,追撵过去的江秋帮穷也像白爪子狼一样,陨落而下,在水面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窝,坑窝动荡着,转眼又弥合成了平面。
水?哪里来的水啊?
那听懂了冈日森格有点沙哑的若断似连的叫声的,那喊出了“那日,大黑獒那日”而让冈日森格感动得扑过去的,原来是年事已高反应本该迟钝的尼玛爷爷。尼玛爷爷不仅理解了冈日森格的意思,而且立刻决定:跟着冈日森格走,去看看大黑獒那日,大黑獒那日出事了。这个决定让全家人潸然泪下。
三个时辰后,他们在冈日森格的带领下,接近了埋葬着大黑獒那日的地方。远远地就听到了那日的同胞姐姐大黑獒果日微弱的叫声,格桑和普姆疯了似的朝前跑去。
好几天了,果日一直守护在妹妹的雪包旁,没有食物来源,它应该离开这里去打野食,但是它没有,它生怕野兽刨出来吃掉妹妹那日,就须臾不离地坚守着。现在,终于坚守到了人来狗来的时候,它必须离开这里去雪原上找一点果腹的东西了。
第十一章
冈日森格保护着尼玛爷爷和诺布同时到达了这里,接着就是刨挖大黑獒那日的尸体,人和藏獒一起刨,刨着哭着,人和藏獒一起哭。终于大黑獒那日出现了,尼玛爷爷抱住了它,眼泪哗啦啦的,一直哗啦啦的,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无声的号啕比有声的号啕更是撕心裂肺的。哭了很长时间,尼玛爷爷用自己的体温暖热了已经冻硬的大黑獒那日,直到哭晕过去。
半个月以后,雪灾已经全部解除,尼玛爷爷一家给大黑獒那日举行了天葬仪式,全家都给它跪下了,跪了整整一上午,西结古寺的喇嘛们念起了超度獒魂的《金刚上师净除因缘咒》,牧民们点起了柏枝、芭苈和酥油糌粑,在弥漫的香烟中,释放了一万个彩色风马。
就在尼玛爷爷老泪纵横的时候,冈日森格悄没声地离开了自己死去的妻子,离开了这里的人和藏獒。它不能再沉溺在悲伤中了,它必须立刻回到领地狗群里去。
半路上,它碰见了刚刚吃到一只秃鹫的大黑獒果日。大黑獒果日丝毫没有犹豫,转身跟着獒王去了。
一黄一黑两只藏獒内心无比焦急,奔跑的姿影也就如飞如翔了。
父亲一行朝着碉房山走去,觉得到了那里就能打听到獒王冈日森格以及领地狗群的踪迹,边走边不甘心地喊叫着:“多吉来吧,多吉来吧你回来。”
轮番呼唤的三个人都没有想到,就在离他们二百多米远的雪丘后面,多吉来吧正在踽踽独行。
多吉来吧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也闻到了他们的味道,它激动地加快了脚步,甚至都发出了呵呵呵的亲切的回应,但是就在沉重的獒头探出雪丘,瞩望主人的瞬间,它把激动一下子埋在了心底,它低下头颅,整个身形消失在雪丘后面,静静地卧下了。死吧,死吧,赶快死吧。
但是多吉来吧马上又站了起来,它把头再次探出雪丘,望着父亲他们远去的背影,蹒蹒跚跚地跟了过去。在父亲一行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多吉来吧护送着他们来到了碉房山下,他们安然无恙了。躲在积雪后面的多吉来吧望着自己的恩人也是主人的父亲,无声地流着泪,恋恋不舍地转身,带着浑身的伤痕和痛苦,吃力地走向了空旷寂寥的天际深处。
群果扎西温泉湖的水很深,掉进水里的白爪子狼半天才凫出水面,晕头转向地朝着刚才滚下来的雪梁游去,没游几下,就一头撞在了大灰獒江秋帮穷身上,又赶紧转身,游向了水面的中心。
白爪子狼的身后,大灰獒江秋帮穷乒乒乓乓地激溅着水花,像是在奋力追撵,其实是拼命挣扎。它因为体重,掉进水里后花了比白爪子狼更长的时间才凫出水面,然后就比白爪子狼还要晕头转向地乱游了一气,意识到不可能再顺着光滑而浑圆的雪梁爬上去,就远远地跟上了白爪子狼。
白爪子狼已是精疲力竭了,身子下沉着,好几次都把狼头拖进了水里,它在喝水,呛水,不停地咳嗽着,满眼都是惊恐之色,四肢的刨动显得毫无章法,腰肢乱扭着,淹没就在眨眼之间。
江秋帮穷叼着白爪子狼迅速划向了陆地。
大灰獒江秋帮穷在覆雪的陆地上直线奔跑,仿佛迷雾里头的冈日森格也正在朝它奔来。它激动得四腿腾上了云彩,灵动妖娆地飞翔着,只听扑通一声巨响,水花爆炸了,它一头栽进了清白闪亮的湖水,深沉的水浪立刻吞没了它。
赶走了大灰獒江秋帮穷后,大力王徒钦甲保傲慢地行走在狗群里,企图迫使别的藏獒臣服地给它让路,却引起了众多藏獒的不满。
一只火焰红的公獒看到徒钦甲保走过自己身边时,居然蛮横地撞了自己一下,便忍不住扑上去咬了它一口。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徒钦甲保的妻子黑雪莲穆穆违背单打独斗时不得有第三者参与的规则,扑过去咬住了火焰红公獒的后腿。许多藏獒不满地叫起来,它们没有惩罚作为母獒的穆穆,却一拥而上,顶撞着徒钦甲保,救下了火焰红公獒。
徒钦甲保狂叫一声,疯了似的回身扑过去,掀翻了铁包金公獒,然后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脖子,噗嗤一声响,大血管里的红色液体过于激烈地喷涌而出,差一点刺瞎了徒钦甲保的眼睛。
混战以来,小公獒摄命霹雳王一直很紧张,它非常想扑过去,帮帮自己的阿爸和阿妈,但是它在犹豫,但是现在,小公獒摄命霹雳王突然发现它不能再这样平静地挺立了,三只母性的大藏獒在全体领地狗的助威声中,朝自己奔扑而来。它从它们狂怒的咆哮和狞厉的面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危险,转身就跑。
近了,三只凶恶的母獒一只比一只近了,势不可挡的冲撞伴随着血盆大口和锋利的牙刀,咬死它的结果马上就要到来。
獒王冈日森格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不,不光是獒王,还有大黑獒果日。一黄一黑两只气派非凡的藏獒,用它们那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的四条粗硕劲健的腿,咚咚咚地敲打着冰雪覆盖的大地,冲着小公獒摄命霹雳王雄跑而来。
獒王大吼一声,让过小公獒,忽地一下横过身子,挡在了飞奔而来的三只母獒面前。三只母獒根本来不及刹住,也来不及躲闪,一个个撞在冈日森格身上,冈日森格岿然不动,它们却接二连三地翻倒在地。
獒王冈日森格回来了。领地狗群一片骚动,朝着獒王吠鸣而来,接着就是安静。它们有的摇晃尾巴激动着,有的喷出鼻息热情着,有的吊起眼睛肃穆着,有的吐出舌头庆幸着,表情各各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尊重与敬畏,无论从表情还是身形,都表现出了一种无条件尊重的姿态。
冈日森格扬头巡视着,来到了大力王徒钦甲保身边,突然扑过去,一口咬住了徒钦甲保的喉咙。
然而大力王徒钦甲保没有死,小公獒摄命霹雳王扑向了刚刚从三只母獒的利牙之下救了它的獒王,并把短小的虎牙扎进了獒王的大腿。
但是獒王冈日森格没有生气,它放弃了对徒钦甲保的撕咬,扭头惊奇地看着小公獒摄命霹雳王,突然伸长舌头笑了笑。
大力王徒钦甲保站起来,神情复杂地望着獒王,用一种僵硬的步态后退着,突然转身,跑向了大雪梁那边。
獒王冈日森格跑步跟了过去,所有的领地狗都按照既定的顺序跟了过去。
徒钦甲保翻过了大雪梁,所有的领地狗都翻过了大雪梁,这里已是空空荡荡,只有一些风吹不尽的脚印和一些没有人气的帐房,帐房里,拥塞着一些无法带走的空投物资。
焦虑让大雪梁这边的人群失去了耐心,他们议论纷纷却又无可奈何,如果领地狗群不能像往年雪灾时那样,承担起救苦救难的责任,那就只能依靠人了,如果不依靠藏獒,人怎么知道哪里有人哪里没有人?
丹增活佛说:“寄宿学校的事情、孩子们的死亡、越来越严重的狼灾,已经证明‘汉扎西’是名不副实的,我要是不这样说,就是没有尽到责任啊。”
麦书记说:“善良的佛爷你有所不知,西结古草原的狼灾、吃掉孩子的事件越来越严重是另有原因的,它不该由汉扎西负责。”
丹增活佛唰地一下撩起了眼皮:“什么原因啊,麦书记能告诉我吗?”
麦书记皱着眉头想了想,嗫嚅道:“其实我也想不清楚,想不清楚啊。”
麦书记长长地“哦”了一声,直勾勾地望着面前这位睿智机敏的活佛说:“丹增活佛你真厉害,你是在替我们着想了,想用汉扎西的离开,抹去所有的责任。”
丹增活佛闭上了眼睛,于心不忍地紧问一句,像是在问自己:“难道就只有请走汉扎西这一个办法了?”
麦书记也像是自己问自己:“别的办法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丹增活佛摇了摇头。
麦书记说:“看来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会给他说清楚的,让他高高兴兴地走。”
丹增活佛长叹一口气说:“汉扎西会高兴吗?啊,不会的,不会的,他是冈日森格的恩人,是多吉来吧的主人,是西结古草原所有藏獒的亲人,藏獒不高兴的事儿,他是不会高兴的。”
不能再唠叨下去了,饥饿的还在饥饿,死去的正在死去,他们应该快快离开这里,去营救所有围困在大雪灾中的牧民。
准备出发了,喇嘛们把原麦和大米用红氆氇的袈裟或达喀穆大披风包起来,拿皮绳捆在了身上。野驴河部落的头人索朗旺堆家族的人,从帐房里拿出了所有的羊肚口袋和牛肚口袋以及羊皮桶,装满食物后,分给了大家。空投下来的救援物资是背不完的,也不能背完,他们此去的目的,更主要的还是把能走动的牧民引到这里来,这里是那个名叫飞鸡的神鸟常来下蛋吐宝的地方。
一支队伍,在没有道路的空阔无边的原野上行走,要想邂逅散若晨星的牧民,几率是很小很小的。可要想增大几率,那就只能分开走了。
麦书记和班玛多吉主任问丹增活佛和索朗旺堆头人:“能不能分兵三路?这样走下去恐怕是白走。”
索朗旺堆头人像夏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