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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吸血鬼史诗:犹大之裔-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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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往常,我审视着她。

我看着她肩膀与手臂上的肌肉起伏流动,看着她执行任务时的专注眼神,忘我的表情。她的动作灵活飞舞,却又仔细精准,笔笔到位。随着每一笔画,我的心绪逐渐稳定,在紧张万分的时刻,将医院抛到脑后。

谭雅完成作画,我们的目光相遇。她微微一笑,又露出颈项,仿佛我若不满意她的表现,允许我随时可断其颈脖。一阵敲门声响起。“好了吗?”有人在外面吼叫。我与谭雅亲密的两人时光就这样被声响敲碎。

我快速瞥了镜子一眼,绝对没人认得出我。镜中映出一位纤细的女子,身材曼妙,好似从动作电玩中走出来的。面具给了我一种威吓的气质,正是我希望的那样。

“好了。”我粗声粗气,一脚踹开门,故意打到门外的男子。我痛恨被催赶。不过几秒,我的情绪又低落起来,回到与谭雅相处的珍贵时光之前。

那男人踉跄退了几步,我没见过他。他用手捂住额头,上面有块深色痕迹。“妈的,搞什么啊?”他一边呻吟,一边往一旁走了两步,去拿放在冰桶里的冰块。他抓了一把,捂在被打到的地方。

“我不喜欢大喊大叫,”我让他了解,“敲个门就行。”我走过他身边,谭雅穿着高跟鞋走在后头。她一身套装,简直像要赶赴午餐约会的职场女强人。“请你记住这点。”

走廊尽头灯火熠耀,这光景每次总让我联想到濒死经验的报道。今天,我这条路并非前往天堂,而是通到地狱,那儿演奏着情色幻眼乐队的《禁锢血中》。我在这种时刻最爱听情色幻眼乐队。旋律优美的浓烈哥特摇滚震天般响,歌手的低音回旋在心跳频率的底线,人耳几乎察觉不到。第一波肾上腺素开始在我体内释放。

步行几米后,我站在探照灯通亮刺眼的灯光中,然后快步经过狭窄走道,来到架高的格斗场。天花板、角落等处随时可见网络摄影机闪动着不同的讯号灯,付了钱的客人正舒服地待在屏幕前,打开放映机,迅速从冰箱里拿几瓶啤酒,与朋友共度惬意的夜晚。血溅满地也可以如此美好。

这是非法的,残忍的,却他妈的能赚进大把钞票,而且谁也没料到这种事竟发生在德国。我热爱的次文化。我的阀门。

“您终于出现了。”一个男人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迷你摄像机,手臂证件上写着他是经过许可进入的。下一个人若再这样说,我一定打断他脖子。

他属于那种年近四十,却不明白二十几岁小伙子的服饰根本不适合自己的人,短发覆盖在一项鸭舌帽下,脸上戴着太阳眼镜,看不见眼睛。“你好,我是文斯,奉命报道整起事件,当然,还有您这位,嗯,格斗女英豪的事迹,哈哈。明星电视台委托我来的。”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转向谭雅,她才赶上我,高跟鞋跟不上我的步伐。她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我也才刚被告知,”她说了声抱歉,指指电话,“老板希望如此。包裹在揭发丑闻之下的行销手法,比打广告还便宜。”她复述了谈话内容:“我们得合作才行。”她收起手机。

“好,那可以开始了。”文斯举起摄像机。他身上有JOOP香水味,淡紫色那瓶。“今天状况如何,海儿?人家说,您可以跳过游泳池三米高的跳水台。”

“那太夸张了。”文斯让我烦躁,我让谭雅回答其他问题。

“一场格斗至少超过三回合,每一回合三分钟,”她急切地说了起来,“第四回合没有时间限制,直到一方倒地为止。”

谭雅在震耳的音乐中大声应付那个讨厌鬼。我眼光扫过观众席,现场大概有一百人,以彼此间隔恰当的距离环绕着格斗场。每一个人付了超过三千欧元来找乐子。当然,那个臭名昭著的女生也在场,她是所谓的“拜金名媛”中的一员。这些年轻女子凭借出现在活动场所的频率在八卦报纸上获取地位。早先只会在社交活动中看见她们的身影,然而这期间她们逐渐腐化堕落。她的名字是什么?算了,随便。她身旁的男人看起来像上了年纪的奥兰多·布鲁姆。那是她父亲还是情人?

大厅的灯熄灭,只剩格斗场晕散着昏暗光线,爱凑热闹的群众消失在黑暗中。我看见我的朋友们准备的道具:四张桌子围绕格斗场摆放,有霓虹灯管、铁丝网缠绕的木棒、薄玻璃瓶。我从未使用过道具,不过对手与付钱的观众坚持要放。

文斯察觉到我的目光。“那些要用来干吗?”

“第二回合开始,海儿跟她的对手才能拿那些东西,在这之前,他们只能使用在格斗场上找到的物品。”谭雅从皮包里拿出笔记本,“今天有两个钉书机与美工刀。”她朗读出声,确认一切无误。

文斯受到震撼:“究竟有多少人死于格斗?”

“是否杀死对手并非重点,即使那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语调高傲却又故作宽容。

“是这样吗?”

“顶多十秒。”

“但没人希望如此,”谭雅插嘴进来,“电脑前或者在现场的观众是付钱来看打斗的,只要有人放弃,比赛便结束。过程中理所当然会见到血。不过,您如果往后看,一旦有人受伤严重或有生命危险,急救小组随时待命。”

“所以,没人死亡啰?”文斯的声音透露出失望。他大概想到,倘若放送没人死亡的无关痛痒报道,将会有多少观众转台。

我微微举手,向隐身黑暗中的人群打招呼,然后往摄影机方向点点头,姿势简单轻蔑,我没什么装腔作势的表演天分。

很好,探照灯直落在格斗场上,其他地方没有灯光。我不关心愚蠢观众的钦佩之情,只在意战斗。我宁愿私下集会,就像《搏击俱乐部》里那样,没有可笑的马戏、场中的暴徒与匿名的偷窥狂。一个雅致的后院,加上密谋的团体,又重又扎实地干一架后各自鸟兽散,回到自己的世界——就是这样。但我尚未发现这样的团体,除了搅和这坨烂屎,别无出路。

音乐换了,从哥特摇滚转变成粗野的工业噪音。一盏探照灯打向正走进来的庞然大块头,那是使用睾丸激素同化作用类固醇的类型,大概是主办单位从某处没落工厂找来的。相较于体形,那颗秃头显然太小,像拧错了似的。我不禁想起泰亚害怕的怪物。拜金名嫒当然向他送上了欢呼,我听得很清楚。这两个人应该很登对。

“全世界的先生女士,”司仪以英文开场,因为观众来自世界各地,“让我们欢迎季风!他将像季风一样横扫敌人!”

他咆哮威吓,践踏封锁用的障碍,像个糟糕的美国捕手。他应该比我重八十公斤,高二十厘米。

“季风?”我向谭雅喊叫,耸耸肩冷笑,“那不是娘们儿的名字吗?”

“他自己挑的,”她晃晃拳头,“咱们让他痛哭流涕吧!”然后她抓住文斯的手臂,把他拉到障碍物后面。就连他们,也隐没在黑暗中。

季风步伐沉重地跳上格斗场,落到台上时地板一阵震动。观众已经开始拍手鼓噪。

“我想我的粉丝已经投靠你了。”我对他说。

“你失去的将不只是粉丝,荡妇!”他大肆狂嚎,轮流盯着摄像机做鬼脸、秀肌肉。他似乎知道文斯站在我们那边,特别为他表演了一段。真是该死的马戏杂耍!

我叹了口气,很同情他,接着往后退了几步。他是个大块头,但我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身材。“献给泰亚。”我说,然后站着不动,全身放松。而他大动作地张开手指,一边挑衅,一边等待讯号声响起。他的指节骨在黯淡中发亮,手上戴着手套,上面钉着磨得锐利的长铆钉。

讯号声才响起,他已经像头愤怒的公牛般朝我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对于那样的体重与肌肉来说,他的动作算是非常敏捷了。他的教练、赞助者,或者不管是谁,一定给他用了非法的东西。安非他命?

站着不动简直跟自杀没两样。于是我蹲低,猛力一蹬,虽然跳不到三米高,但至少确定我能稳站在台上。跃起时我劈开双腿,感觉到肌肉扩张。这样的劈腿动作会让艺术体操选手都嫉妒死。

季风像辆货运列车般从我胯下奔过,撞上场边的铁丝网。我一个空中回旋,面对他落在地板上,双手交盘于胸前,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臭婊子!”他怒吼,猛地转身,大腿、胸与手臂被铁丝网刺得到处是洞。他再度逼近,这次比较谨慎缓慢。他学乖了。

季风忽地扑向前,想用满是铆钉的手套抓我的胸部。我低下身,从他身边跑到格斗场另一侧,以全身重量跳到最上面的铁丝网,踏向突出的金属刺之间的空隙,立脚一蹬,再空中转身,双腿张开,以抛物线弹向那座肌肉山。

我的靴子正中他的锁骨,他脚步不稳往后退。我一落在格斗场的地板上,立即起身,迅速用两手一抓。他的鞋子掉了,因为他脚上穿着没有鞋带的简便运动鞋。

面对这样的侮辱,他回以出人意料的快打,拳头击中我的下巴,把我向后打飞。我也常被逮住,但没被打过下巴,也不是这种铆钉。痛感是新的。

又新又奇特!太刺激了!

我正要将鞋子丢到场外,不让他有机会穿上时,腰侧被用力一踢,感觉就像汽车拦腰撞上了。我从地板上飞起,头发马上被粗大的手指抓住,整个人被拖来拖去,最后撞上铁丝网。他又饱以老拳,铆钉蹂躏着我的肩膀,深深刺进肉里。季风放声大笑,又给我一个我不喜欢的绰号:欠扁的家伙!

我顺着他的笑声,没有回头,一拳正中他的脸。这一击厚重扎实,打得他顿时沉默,力道之大,让他吃了一惊。他放开我,我的头发被扯摔了一些。

我气喘吁吁,躲开下一波攻击,蹿到他身后,反手往后一抓,让他扑了个空。习惯是很难戒掉的东西。

我不断拿膝盖踢他肾脏,紧跟着他的动作,毫不放松。

休息讯号声一响起,我立即收手放过他。这场打斗到目前为止很痛快,我的颌骨抖动不停,被折磨的肩膀如遭火烧,温热的血汩汩流下。我并不在意。会痛,表示我还活着,这就够了。他只是空有蛮力,不具危险性。我得让人把肩上的铆钉拔出来。我很清楚后果会如何。

谭雅尖声大叫。

我一个箭步闪向一旁,季风已经又挂在铁丝网上了。

“你耳朵聋了吗?”我大喊,“现在是中场休息。”

他扯开喉咙大吼,拉拽铁丝,还真被他拔起一条朝我劈来。他手掌被割破,但他似乎没感觉。

我躲开攻击。“那么今天就不用中场休息!”我勃然大怒地吼道,然后抓住咻咻飞来的铁丝反手弹回。我跟他不同,没伤到自己的手。只要知道抓住铁丝的技巧就行了。

铁丝横打到他的脸,被打的地方出现一条红肿。他暴跳如雷,冲我攻来,全身血流不止,像只被打穿的输血袋。他的攻击速度骇人,猛击、勾拳、直拳不断射向我。我也同样快速抵挡,不让铆钉扎到身上,但双臂重重瘀伤,甜蜜的痛楚贯穿全身。然而我犯了个错,让自己被逼到角落。他已经赤脚蹿前,把我往后抛到柱子上。猛力冲击下,我翻了个筋斗飞出场外,正好掉在摆满霓虹灯的桌上。灯管在我身下爆裂,劈里啪啦当啷作响,碎片刺进身体。聚光灯忽然打亮照在我们身上,而我们像防空探照灯下的两架飞机。

季风跳到我旁边,桌子坍塌,我稳住脚。他抓起一管霓虹灯,往我背部劈来,灯管碎裂,我的头也被波及。

我恍恍惚惚,屈膝跪地。

他抓住我的头发一把拽起,用手肘击打我的脸三下,我眼前一阵黑。那警告我得赶快结束这次乐子,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我。

情绪激动的观众鼓噪亢奋,所有人全以为终于看见我倒下了。听见这么多人的声音,却看不见对方,感觉很怪异。我感受到他们散发出来的能量,他们的沉醉痴狂。

我承认从未像今晚这样忍受如此多的羞辱和奚落,却又带给我不少乐趣,真是不可思议。

季风放开我。我蹒跚着回到场上,稳住身子。够了,我已经得到今晚的振奋剂,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取得攻击优势的。

他滑到另一张桌子上,那上面放着铁丝棒。即使赤脚踩上碎片,他的表情也不为所动。我非常确定他血液里有那类化学鸡尾酒,别人可以把他的血当做毒品,肆无忌惮卖给吸血鬼。

我全身肌肉酸痛,右边肋骨似乎断掉,压迫到肺。太精彩了!我早已失去时间感,也许我们交手尚未超过十分钟。

季风折返回来,双手像握剑似的握住铁丝棒。

我看着他像巨人一般,丑陋地站在我面前。席拉没办法赶走泰亚的怪物,我的对手可没这么好运了。

我到最后一刻才避开攻击,手掌准确劈中他的鼻软骨,右手击向耳朵。他某个地方的骨头断了。这次换我毫不留情紧咬他不放!

我再次攻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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