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艺术-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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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复调音乐发展到了巅峰,如同巴洛克时期的建筑,既有统一的整体结构,又有丰富的对比和变化;既对称均衡,又富有流动感;既壮观又华美。古典乐派的大师莫扎特和贝多芬无论在音乐的精神和气质上,还是在音乐的逻辑和手法上,都直接继承并发扬了巴赫的成就;而浪漫派作曲家舒曼、门德尔松、肖邦……直至20世纪中的各流派的作曲大师,像肖斯塔科维奇等,也都学习和发扬了巴赫的创作手法,从他的作品中汲取创作灵感。因此,巴赫就像乐海中的灯塔,指引着近代音乐发展的航向。
“钢琴诗人”肖邦
肖邦对我的影响是深远的,小时候,我曾看过一部有关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外国电影,别的内容已记不清了,但有一个场景记忆犹新:一个军官走进一间凌乱的大客厅,在一架三角钢琴前坐下,弹奏了一首钢琴曲,那首乐曲深深地打动了我,它的旋律是那么优美,节奏是那么鲜活,技巧又是那么华丽……我很快弄清楚了这首曲子就是肖邦著名的#c小调圆舞曲(作品64之二)。可惜我当时的技术根本弹奏不了,但出于对这首曲子的痴迷,我还是想方设法找来谱子,不厌其烦地对照着听快转唱片,同时它也促使我去加倍努力练习技术,以便能早日弹奏它。
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人跟我讲起肖邦,可能年纪小还不到弹肖邦的程度。但在中央音乐学院附小的观摩演奏会上,钢琴系学长们的演奏,最能打动我、使我着迷的就是肖邦的作品。无论是哪种体裁的作品:夜曲、玛祖卡、波兰舞曲、谐谑曲、前奏曲、练习曲……只要是他的作品我都喜欢。可以说,肖邦的一切作品都是精品,这源于他是一个唯美主义者,追求尽善尽美的境界,不允许任何一点粗糙和空洞部分的存在。对待创作的态度,肖邦可以说是最严肃认真、甚至有些苛刻的作曲家之一。法国女作家、曾与肖邦共同生活了近十年的小说家乔治?桑(18041876)这样描写肖邦:“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哭泣、踱步,折断鹅毛笔。一个小节的音符他需要重复和改变上百次,写了涂、涂了又写。第二天再重新开始,细心而又不断失望地坚持着不懈的努力。有一次,他花了6个星期竟只写出了一页曲谱。改来改去,最后还原成了作品初稿的模样。”
肖邦作品有个突出的特点,表面看起来很超前,是典型的浪漫派,但实际上创作手法又是最典型的古典派,而他的音乐灵魂完全植根于波兰民间音乐的土壤中。作品的节奏重音不断转移的玛祖卡舞曲;有强烈戏剧效果的波兰舞曲;有切分音节奏鲜明、独舞与群舞不断转换的克拉科维亚克舞曲……这些作品充满了波兰民族音乐在速度上的自由变化——即所谓的“弹性速度”(Robato),这正是学生演奏肖邦乐曲时,指导教师都会一再强调的肖邦风格。
有些音乐家和评论家批评肖邦音乐中有“病态忧伤”,觉得这是他的缺欠和不足,而我倒认为他的“忧伤”像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一样,正是他的魅力所在。而且那种美入骨髓的伤感和忧郁,也确有他的原因:肖邦生来体质孱弱,性格敏感而脆弱,他内心善良而淳朴,自律性很强,对任何事物都追求完美;尽管在巴黎上层的艺术圈子里,他的超人天赋得到贵族们的赏识,但贵族音乐沙龙中的浮华与浅薄,与肖邦心目中对音乐的理解格格不入,令他备感孤独和郁闷;内向、自敛的性格,使他由于感情生活不顺利所带来的压抑更加沉重;以及他的思乡情节……这—切积压在心中的哀怨惟有通过钢琴来倾诉、来排遣,于是,才有那么多美得令人心醉、带着深情和忧郁的旋律,从他的内心深处流淌出来。一位给临终的肖邦画素描的画家形容说:“肖邦像泪珠一样纯洁。”
在感情生活上,就像肖邦自己所说,是“我的不幸”。为了遵从老师和父亲的嘱托,1830年,20岁的肖邦带着亲友送给他的盛满故乡泥土的银杯,离开祖国出国深造,不得不永别了恋人康斯坦斯?格拉德科夫斯卡。1837年他与玛丽?沃德津斯卡娅的婚约由于出身门第问题无果而终,这给他的身心带来了深深的创伤。1847年当他与狂放不羁、性格叛逆的乔治?桑共同生活9年后以分手告终,更使他元气大伤,本来就羸弱多病的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肖邦也是幸福的,他赢得无数人们的热爱与敬仰。在他与乔治?桑分手到逝世这两年人生最艰苦的旅途中,他忠实的学生珍妮?斯特林一直陪伴着他,给予他经济上的援助和精神的支持。肖邦弥留之际,一直仰慕他的,风姿约绰的黛尔菲娜? 波托斯卡伯爵夫人,怀着对他真挚的感情从尼斯赶来,用歌声表达了热爱肖邦的人们的共同心声。
其实,肖邦也并非全是忧伤、婉约、娓娓动听的夜曲,他的音乐幅度非常大,他的爱国热情同时又使他写出了像《波兰舞曲》那样豪迈而充满战斗激情的乐曲。难怪伟大的德国作曲家、评论家舒曼说:肖邦的音乐是花丛中的大炮。
肖邦的父亲是法国移民,母亲是位波兰破落贵族的女儿,肖邦一直视波兰为自己的祖国,在他39岁的生命中,前20年都是在波兰度过的,所以对波兰的感情尤为深厚。也许是处在强国之间的地理位置使然,波兰历史上就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18世纪末就遭到俄国、奥地利和普鲁士的野蛮瓜分,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它又遭到了德国和前苏联的瓜分。然而,正是这块土地养育了肖邦,他深深地眷恋着养育了他的祖国。像很多远离祖国的游子一样,越是离开了祖国越是朝思暮想,看到祖国被列强侵占蹂躏,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拿起武器上前线,他把自己的一腔热血都表现在那充满战斗精神,和充满了浓郁波兰民族文化精神的乐曲创作中。当他20岁在斯图加特时,得知波兰起义失败、沙俄又重占华沙的消息,他的心中滴着血,写出了震聋发聩的《革命练习曲》,那激越的旋律和战斗精神绝不亚于《马赛曲》。而他写的《葬礼进行曲》又是人间最沉重、最肃穆的葬礼进行曲,那不是为哪一位英雄送葬,而是在祭奠为国捐躯的整整一代英雄,那悠扬而悲壮的音乐激励着人们继往开来。
肖邦、李斯特的作品在钢琴曲中都是难度最高的,他们代表了钢琴技法演奏的顶峰,但从音乐内涵来讲,肖邦则更加深刻。虽然李斯特的技巧令人叹为观止,他的音乐也既华丽又动听,但是听多了,尤其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外在表现所带来的震撼和惊奇就会逐渐平淡下来,甚至有一点薄和空的感觉。肖邦的作品则不然,尽管有些作品一开始并没感觉像李斯特那么帅气,但随着认识的一步步加深才体会到回味无穷。究其原因,恐怕是缘于两人的生活道路不同吧。比起春风得意、风流倜傥的李斯特,肖邦在肉体、精神上经历和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所以说,肖邦的作品是完美的乐思与高超技巧结合的典范,是波兰纯朴的民间音乐与高雅的古典音乐结合的典范。天才的肖邦在继承和借鉴前人与当代人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同时,又拓展了钢琴的表现力,使之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他被当之无愧地称为“钢琴诗人”。
《穿越艺术》 漫话音乐我心目中的音乐家(3)
德沃夏克与“新大陆”
尽管小时候对贝多芬、莫扎特的了解很肤浅,但在印象里却是比较完整的概念,比如贝多芬喜怒无常、刚柔并济;莫扎特则永远都那么不紧不慢地透过灿烂的阳光在微笑。而德沃夏克在脑海里却是些支离破碎的思绪,像蓝天上的白云,东一块、西一块。
我第一次接触德沃夏克的作品也是在小学,那时的我刚刚从哈尔滨来到北京,在一堂视唱练耳课上,有一首二声部的美国民歌《思故乡》,简洁纯朴,优美中带着一丝伤感,好听也好记,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但那时还不知作者是谁。上附中后,我在上欣赏课时才知道那是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的第二乐章,是作者根据美洲印第安人和黑人的音乐素材、风格而创作的,用来寄托作者的乡愁。许多年后,我指挥了这首《自新大陆》交响曲,对它的感受就又加深了一层。前些年中央电视台要把一些经典歌曲编录成集播出,就有这首《念故乡》(翻译略有不同),当时导演刘万捷恰巧将这份没有乐队伴奏总谱的混声四声部合唱交由我配器整理,这让我有机会再一次细细地体味德沃夏克这个贫苦劳动人民的儿子那颗纯朴、善良的心,和对祖国、家乡的眷恋。
德沃夏克是典型的平民作曲家,父亲是个兼做屠夫的小客栈老板。他从小学习管风琴、小提琴和中提琴,童年布拉格郊区民间音乐和歌舞给了他丰富的滋养。12岁时因为家庭贫困,他曾离家当了两年学徒,后因为超众的音乐天赋被送到布拉格风琴学校学习,1859年毕业后,先是在唱诗班拉了3年中提琴,后转入斯美塔那的“临时剧院”任中提琴手,一干就是11年。舞台上,拉中提琴似乎没有拉小提琴那么抢眼,但我认为从作曲的角度来讲却受益更大,因为中提琴演奏的一般都是和声的中声部和内声部的旋律线条,对于一个好学的人来说,大量经典作品和演奏经验的积累,会潜移默化地丰富他的配器经验。德沃夏克对旋律有一种天生的灵性,勤奋好学加上有幸得到捷克音乐前辈斯美塔那的指导,都为他日后的音乐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所以,他的音乐既有优美动听的旋律,又有极其辉煌、厚实丰满的配器,深厚的功底使得他的管弦乐作品极富感染力。
像他的前辈一样,德沃夏克是一位善于从民间音乐中获得灵感的作曲家,他的《e小调第十号斯拉夫舞曲》几乎没有一个交响乐队没演奏过,中段3首短小的舞曲,大胆地汲取了欧洲各民族的民间舞曲的精华:有来自乌克兰的杜姆卡,有来自波兰的玛祖卡,也有来自捷克民间的舞曲,整首曲子异常优美动人又略带沉思伤感,仿佛在痛苦地诉说捷克民族的灾难。
他的交响乐作品还表现出深厚的功力,比如《第八交响曲》、《狂欢节序曲》,而像《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作品104号,更是无论在音乐还是在技巧方面,都被拉大提琴的同行们视为大提琴的经典之作。他在53岁时创作的《降G大调幽默曲》,精致细腻,诙谐活泼,富于对比和变化,在众多名家的幽默曲中也算得上是最有名、最通俗上口的了。1900年,他创作了3幕神话歌剧《水仙女》,其中的咏叹调《月亮颂》,无论是唱段还是伴奏都写得十分精彩,犹如一幅鲜活的画面宁静的湖面,吹过阵阵微风,泛起层层涟漪,轻盈纤巧,充满幻想色彩和浪漫情怀,生动地勾画出水仙女对爱情的无限向往和诚挚追求。
然而,更加宝贵的是德沃夏克前瞻性的创作思想。我们从他创作的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这首交响曲写于1893年,当时他正任美国纽约音乐学院院长,他认真地学习美国印第安人和黑人的音乐,同时又研读美国19世纪诗人朗费罗(1807…1882)描写印第安人生活的长诗《海华沙之歌》,再把这些感受与捷克的民族音乐相结合,用自己的爱国激情加以表现,谱写成了这首既歌颂美国民族精神,而实质上是歌颂波西米亚民族精神的《自新大陆》交响曲。德沃夏克对音乐的民族性、人民性有着清醒的超前意识,在一次《纽约先驱报》对他的采访中,他说:“我坚信,这个国家未来的音乐必将以所谓黑人旋律为基础。这些旋律将在美国发展为严肃的、具有独创性的民族乐派的基础……这些美丽而富有变化的主题是本地的产物,它们是美国的,它们是美国的民歌,你们的作曲家一定要采用他们……只有这样,音乐家才能表达一个民族的真实情感……在美国的黑人旋律中我发现,一个伟大而崇高的乐派所需要的一切都已具备,它们是忧郁的、温存的、热情的、快乐的、愉快的、雅致的,以及你们所需要的……创作中所使用的一切主题素材无不可以在这里找到源泉。”
由于德沃夏克是植根于民族沃土的音乐家,他敏锐的嗅觉使他能信手拈来地撷取各民族的音乐元素,他的作品,不但美国人和捷克人喜欢,各国人民都喜欢。在德沃夏克针对美国作曲家的这番肺腑之言后的约三十年,美国作曲家格什温将美国流行音乐与严肃音乐相结合,创作了钢琴与乐队曲《蓝色狂想曲》,将原本在舞厅和夜总会里演奏的黑人爵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