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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缘比昙花-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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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如受电击,那隐隐的剧烈颤抖,如电流般瞬间传遍东莪的全身。

那阿提经她一碰却清醒过来,她望定东莪,沉声道:“她告诉你,是她护卫你阿玛的遗骨免受凌辱,然后……她必是将那个遗骨交给了你吧!因而你才决定离开京城!是吗?”东莪点了点头。

阿提又道:“原来如此!我道你小小年纪为何要独自离开生长的地方。这些年来我百思不得其解,一直以为是你胆小怕事,懦弱无为,才选择逃避……原来如此!”她向东莪盈盈跪倒道:“阿提错怪了格格,先前对格格多有怠慢了。”

东莪伸手扶她,摇了摇头:“你不用放在心上。”阿提轻挣她手,跪在地上朝她叩拜三下,这才站定在东莪面前,伸手轻扶她的肩膀,道:“格格,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你愿意将你所经历的说给我听么?”

东莪定睛看她,在这这深沉的暗夜之中,连天空的云层都是层层相叠的黝黑浊重,可是,在阿提的眼中,她却看到了闪烁的光芒,阿提的双目流露坚毅神色,却又饱含温暖。东莪与她对视,只觉方才已渐凌乱的心绪开始有些缓缓地平复下来。阿提握住她的手,走到一旁的草地上,一起坐下来。此时天际隐隐现出一轮弯月,在黑云缭绕之中,自树枝间半明半暗的照将下来,满地皆是凌乱的树影不停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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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风雨炼微尘 第十一节 真相(下)

东莪轻轻叹息,将自己自从阿玛病逝后的过往徐徐道出。这一切在她的心里确实已经太久了,使得她便只是提及,也能感觉心底依旧有阵阵裂痛。但是奇怪的是,她以为自己一直惧怕的往事,如今第一次说出口来,历经痛苦之后,心里竟紧接着仿似随之又感到了丝丝缕缕的放松下来。

随着夜色渐深,林间的风也开始渐重起来,在草地上横掠而过,隐隐带有一些寒意,东莪缩了缩身子,已讲到在盛京遇到何可梁的事了,那阿提凝神细听,听她说完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坐着。

东莪见她不语,便抬头看看墓冢,她再次站起身来,走到墓冢之侧,低头将一边的杂草细细拨去,泪水又不可抑制的滴落下来。

隔了一会,只听草声轻响,阿提已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也伏下身子与东莪一起收拾杂草,二人围着墓冢走了一圈,已将就近的杂草粗略除去了一些。东莪还欲再拨,却觉阿提在一旁伸手拉她道:“格格,等天亮了,我去找泰尔奇来,有了农具才能做的更好一些。”

她见东莪低头不语,又道:“格格,阿提冒昧,想问格格一句话。”东莪不太习惯她这忽然恭敬起来的语气,忙抬头看她,点了点头。

阿提看定她,沉声道:“你如今……还相信那……那小皇帝在信郡王府里和你说的那番话么?”东莪情不自禁后退一步,道:“你是什么意思?”阿提沉声道:“你看到眼前的这个光景,还会相信他所说的,对你阿玛满是歉意的那番言语么?你还会相信,他心中果真有愧?”东莪环目四望,眼中闪动起点点微亮。

阿提又道:“其实格格心如明镜,倘若他真如他所言,咱们今日看到的便绝不是这等情形了。”东莪低头不语。

她又道:“要说他们母子二人对格格,怕是真的有真情存在,只是这点微弱的真情与他们眼中的头等大事相比,却又实在微不足道。如此煞费苦心的想出一段说辞来,目的竟是要让格格自行离开么?”她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转向东莪又道:“可是,格格,我有一句话,却是真真切切的要让你知道!”

她目光清冷,一字一顿道:“这墓穴之中确实安放着你阿玛的骨灰!”

东莪霍然抬头,朝她注视。阿提道:“我可为此起誓”,她伸右手二指朝天,向东方跪下昂立道:“我赫兰阿提今日在摄政王墓前向上天起誓,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当受五雷轰顶、全身毒发而亡,死后永世不得超生。”说罢,她回望东莪,并不立时站起。

东莪一动不动与她对视良久,这才轻轻道:“你起来说吧!我信你!”阿提站起身来,道:“那时我因有重伤在身,未至此地亲见,可是……是泰尔奇亲眼目瞩一切,告之与我。当时的他怒色难抑,我从未见他有过那样的神情,而后当晚他便不知所踪了。一直到第四日的凌晨方才回来,我问起他,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想来此地为摄政王……收尸的!”东莪全身发抖,站立不稳,阿提忙扶住她。

东莪喘了口气道:“那么,是他为我阿玛……”阿提摇头道:“不,他未能如愿。他来到这里时,发现已有七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将王上的尸体安放棺木中,抬下山去。他一路尾随,看到这七人将那棺木移到城外偏僻之地,四下支起火架燃烧,这七人继而全体伏身叩拜,大哭起来。待棺木燃尽,他们又将骨灰整理,带回到这墓穴中安放下去。想来这些人是你阿玛的旧部,与泰尔奇却是一样的心思,愿拼死为你阿玛尽最后之力!”

她见东莪神色呆滞,忙唤了两声,却见东莪慢慢转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会,轻声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提道:“你阿玛是咱们满人的骄傲,是很受……”东莪打断她又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提不明所以,正要相询,看到东莪的目光,却又忽然心中一动,道:“格格是问……他们母子二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么?为什么要欺骗你?”

东莪软弱无力地轻轻点头。阿提道:“我也不能尽知!只是猜测他们对格格心存防备,彼时睿王新丧,余威仍在,部下余力尚存,再加上那所谓对睿王的谋反评证,他们自己或许也知实难服众。因而,不能由得格格——睿王的唯一血脉存活于世,以免后患无穷。”

她想了一想又道:“可是他们没有向格格下手,而是唱了这么一出双簧,使得格格自行离京,想来……这对他们而言,已是大大的宽厚。只是却不曾想,那样一个从未独自出门的稚龄少女,在这乱世之中,这一路上会有多少凶险。哼!这也许也在他们计算之内吧,格格若遇得这些情形出事,他们却是问心无愧的了!”

她正自思索,眼角却带动东莪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似在动弹,她忙看向东莪时,却见她脸上竟正慢慢显露出一丝轻笑,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阿提心下诧异,轻摇东莪的肩膀道:“格格,你怎么了?”东莪转头看她,又看看四周,笑道:“这不可笑么?你说,这还不够可笑么?”阿提一时无语应答。

东莪边笑边走,来到墓冢面前,向着墓碑注目良久,轻笑道:“阿玛,您在吗?您在的……是吗?东莪实在是乏力极了,竟然还在想着,您倘若不在这里,那就好啦!呵……呵,您倘若不在这里,那又应该在何处呢?在盛京么?我杀死阿克勃的那一日?在那个地方?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想?也不知道要怎么做?阿玛!您教我吧!东莪可以忍受孤苦无依,可是……这眼前的一切,东莪,已然无力承担了!阿玛!”她的笑声渐响,这声音在林中飘扬开来,渐渐变作凄凉的哭声飞扬。阿提双目泪湿,再看向东莪时,她已经扑倒在坟墓之前,放声大哭。

四周风声四起,如同呜咽之声,渐渐围拢过来。天际漆黑一片,那勾月牙已被漫天的黑云牢牢遮盖,连几点寒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哭声如此凄厉,在寂静的夜空回荡盘旋,久久不息。林中一群不知名的大鸟,受到这哭声惊扰,忽然自林中拍翅而起,在东莪上方的天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向云深处展翅而去,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

许久许久,东莪跪在原地,她一脸泪痕,极缓地抬起头来,风不知几时起,又回复轻柔,缓缓地在她身周围绕。东莪努力纵目四望,但是在这昏浊的暗夜中,到处是憧憧的黑影,树影如鬼魅般摇晃不定,山林间好似还有诡异的暗光缓缓流动。

夜,凉如水。

可是,在这初夏时分,有什么时候东西却开始渐渐蒙尘、结冰了……

第二卷 风雨炼微尘 第十二节 新生(上)

自从那日东莪去过九王墓之后,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有时整日里说不上一句话,泰尔奇看在眼里,很是担心,便向阿提提及。哪知阿提沉默了一会,只道:“成长之间,必须要付出代价,我近日细辨格格的神情,却看她绝不是一味的绝望痛苦。她是多尔衮的女儿,如今就要看她是否能过这一关了。这场赌注虽大,可是,还是值得一试的。”泰尔奇只得点头。

阿提又私下叮瞩泰尔奇,不论东莪走去哪里,务必亦步亦趋,生恐有失。东莪每日临近黄昏时必会去一趟九王墓,泰尔奇其后跟随,两人从无半句对答。每日为这块草坪除草整理之后,东莪便坐在墓前,向墓碑沉默注视,真到天色黑透,方才起步离去。第二日早起,便在房中呆坐,只等到黄昏时可以再向那边奔去,日复一日,从不更改。

如此又过了半月有余,这一日,东莪与往常一样,到了黄昏时分,又向墓园而去,泰尔奇一路跟随。二人一前一后,刚刚走出石径,却见墓冢之前,立着一个人影。泰尔奇忙纵身向前想要拉住东莪,但那人听到响动,已转过脸来,看向他们这边。

东莪看到眼前这人,却定足不前,也没有说话。那人呆站一会,慢慢的迎上前来。西斜的阳光照在这人的脸上,他的双眼闪闪发亮,长身玉立,一袭白袍。由于正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激动,他的手微微发抖,走到了东莪面前,他巍颠颠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东莪,可是伸到一半,又缓缓放落下来。

他俩久久对视,这人用有些轻微嘶哑的声音道:“我……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是你回来了!”东莪眼中有亮光轻轻跳跃,看定他只一动不动,那人又道:“这些年……我……你……”声音忽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东莪缓缓伸出手,握住他还在不停颠抖的大手,道:“你瘦了!”这人顿时泪如雨下,泰尔奇一直站在近前,这时他也已看清了这人的面貌,便后退几步,将自身掩盖在树林的阴影之下。

只听东莪轻声道:“我这些日子天天在此,自己也不知道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可是,今日见了你,我方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在等你呢!多尼哥哥!”

多尼哽咽道:“是,是哥哥来迟了。”他的面容与当年相比,已是俞显成熟,眉目之间与多铎更加相似,可是忧容满面,神色间憔悴无神,却已不复当年的少年模样。

他双手互握将东莪的手紧紧握在手掌中,仿佛怕一松手便会再次失去。静了一会,只听他道:“哥哥今日能看到莪儿这般的站在面前,真是欣喜万分。这些年我常常做恶梦,梦到莪儿孤零零地流落在民间,受尽苦楚。午夜梦醒,便……再也无法入眠。连十四伯唯一的……唯一的骨血,哥哥都无力保护,我这一世实在是……妄自为人一场。”说罢又落下泪来。

东莪柔声道:“哥哥不要伤心了,莪儿,这不是好好的吗?”她的目光越过多尼的肩膀,落在不远处的墓冢之上,停了一停又道:“莪儿有阿玛大娘他们的保护,总算是一路平安,又回到北京来了。”

多尼道:“是呀!回来就好!”他擦干泪眼,向东莪注目凝视,又道:“你一点也没有变,这真是……真是太好了。”东莪眼中有泪,但依旧微笑点头。

他又道:“你回京已有多久了?怎么不回府来?我自从接到常之介的信,便天天等候,总想着,你倘若来到京城,总是要知会我的。若不是那天到这里,见到这墓前杂草修剪的这般整齐,我还……还不知何日方才能遇到你呢!”

东莪道:“幂幂中自有天意,要遇见的总会遇见。”多尼笑着点头,向东莪身后一看道:“莪儿,和哥哥回府去吧!”东莪看着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仰望天际,那将要落山的太阳,正徐徐在山脉间落下,可是依旧四射的夺目芒光却将半片天空照耀的异彩纷呈。

她看着晚霞满天静了一会,并不转回头去看多尼,只轻声道:“哥哥那儿,并不是莪儿的家”。多尼的双手一抖道:“这是什么话?莪儿……”东莪打断他道:“莪儿并无他意,只是,怕哥哥再为我受累”。她转头回望,与多尼对视,多尼本来还想再劝,但碰上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东莪牵了他的手,向墓冢走近,并肩站在墓前,道:“这些年,莪儿不在跟前,是哥哥在代莪儿尽孝了。”多尼垂首道:“我是……心有余却力不足,实在是……有愧于心。”东莪柔声道:“哥哥不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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