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有法典-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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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统一的本原——物质;他和他们一样激烈反对宗教迷信和宗教偏见;他也和他们一样没有能再提高一步用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社会的发展。德萨米的“社会哲学”就其根本原则和方法来看,极似狄德罗和霍尔巴赫的“社会哲学”。德萨米确信存在着社会生活的永恒的、确定不移的规律。这种规律是自然所赋予的,而且是符合人的自然特性的。①立法者只是发现这个规律并把它公布出来。“关于人的科学”是专门研究人的能力、人的需要和欲望,并揭示与此相适应的社会组织的规律的,这门科学提供了判断社会组织的标准。应当认为正是这种从人的本性得出的规律才是社会的基本规律。政治制度是常要发生变革的,而基本规律是不变的。
①《公有法典》,第9—10页。
德萨米认为合乎本性的社会生活原则是幸福、自由、平等、博爱、统一和共有。
幸福是最合乎我们本性的状况。幸福就在于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人的一切生理需要、智力需要和精神需要的充分满足。②
②1840年,在《平均》杂志里,德萨米也谈到人的能力的充分而协调的发展。
自由是一切社会力量的最强大的动力。自由是实现人的一切自然愿望(德萨米附带说明,这决不是无理要求)的可能。人愈自由,国家也就愈繁荣。最无限制的自由,会带来最完善的秩序。在组织健全的社会里,自由既为个人造福,也为全共和国造福。知识和理性是使自由不致蜕变为利己主义的保证。知识和理性教人要懂得这样一个真理:只有在共同的幸福中才能找到个人的幸福,只有为别人造福才能保证自己幸福。
平等是和谐与均衡的必要条件。没有平等,就不可能有社会秩序,社会里就会充满纠纷。①
①在我们上面引用过的《平均》杂志的同一篇文章里(1840年),德萨米说:“一旦平等消失,整个社会大厦就会瓦解。没有实际的平等,就没有任何稳固的东西”。
博爱是一种把一切个人愿望和能力结合于一致利益之中的感情。博爱是在自由和平等的基础上成长,同时又是自由和平等的最可靠的保证。
统一表现为一切利害和一切愿望的密切联系与同一性,表现为一切祸福的共同性。
公有是协作制的最简单而又最完善的形式,是克服在揭示社会原则和实现统一与博爱道路上的障碍的正确方法。它能满足一切需要,使一切欲望合理发展。共有合乎人的本性的要求,合乎理性与科学的要求②。
②《公有法典》,第5—8页。
这个社会生活原则的体系前后贯串的人文主义性质是无庸争辩的。在这个体系中,贯串着幸福是人的社会生活目的的思想,一切都是从这个思想出发。一切都是为了使人的个性能自由的和全面的发展,为了造成真正合乎人情的社会秩序。十八世纪启蒙运动者的人文主义传统不仅为德萨米所全部继承下来,而且在他的关于社会原则的学说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二
虽然,“永恒的和确定不移的”规律也是合乎人的本性的,然而,照德萨米看来,这些规律已被人们“遗忘了”,未被应用于实际存在的社会组织中。社会所以拒绝社会生活的自然规律,究其基本原因,还在于人们的愚昧无知和错误推断。有理性思维的人决不会危害共同利益,就象人体的一个器官决不会故意危害别的器官一样。德萨米认为,我们的祖先违反了自然,由于自己头脑胡涂或由于自己愚昧无知,确立了私有制,从而使土地上布满了壁障。“私有制”一词包含有滥用、分割、垄断、特殊化的意思。私有制使人的欲望畸形地发展,产生了利己主义、个人主义、斗争、统治。①健全的道德是与私有制不相容的。德萨米说,个人所有制(显然是指大私有制)实质上就是没收大量零落的地产。德萨米在他的“卡贝先生的污蔑和政客手腕”的评论中把私有制叫做潘多拉的祸害盒子。②由于拉梅耐从宗教观点出发,把现存的社会混乱现象说成是合法的和永世长存的,德萨米尖锐地批判了他,并痛骂他“把私有制奉为神明”③。
①同上书,第244页。
②潘多拉——希腊神话中的美女,她由于好奇,打开了装着各种各样祸害的盒子并把祸害散布出来。“潘多拉的盒子”喻为一切灾祸的源泉。——译者
③《自己驳倒自己的拉梅耐》,1841年巴黎版,第5—6页。
德萨米认为,他那个时代的主要缺点是,追求个人利益的极其严重的无政府状态,阶级对抗,对无产阶级的剥削和惨无人道的压迫。现代工业就是血腥的搏斗场。劳动不能保证不受贫困,工人总感到朝不保夕。现代伦理学家和哲学家的学术工作都不着实际。社会总走不出不平等和垄断、投机和破产、奴役和暴政的圈子。在这个社会里,一切都听任机会摆布。这个社会的特点是社会成员之间彼此隔阂,没有同情,一切活动领域中都是一片混乱。
德萨米说,在现存社会里,社会产品的分配是根据私有制的原则。这种分配制度必然引起极度的不平等。在消费品十分丰富、而且供过于求的情况下,社会上的一部分人却因饥饿而死,而另一部分人则挥霍无度。少数人把自己的工作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却悠闲自在;其他的人则从事繁重的劳动。一些人无所事事,而另一些人则厌恶自己的无味的、冗长的、累人的工作。同时,从事社会所最必需的工作的人——农夫和手工业者——肩负着超过自然界限的重荷。他们的劳动真正是苦役。这种在不平等和竞争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没有同情心的社会制度,是不道德的。违反共同利益的、不合理的个人利益的发展,是这种令人生厌的社会组织的后果,是社会病态的征兆。个人利益突出,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脱节,就使人们处处都只为自己着想。这样,人就变成了利己主义欲望的奴隶。追求私利的人们的结合决不是本来意义的社会。财产的不平等是社会万恶之源。然而只有少数勇敢的革新者才敢于抨击万恶之源——不平等。德萨米认为摩莱里和爱尔维修首先就是这种勇敢的革新者。
德萨米指出现存制度的缺点时,往往也企图揭示这个制度的发展动态。他屡次提到城市发展和城市贫民增加、农民逃离农村等引起的恶果问题。但是他不能理解这个过程的历史规律性,因此,他对这个问题的论断带有简单的说教性质。他说城市的发展会使懒汉增多,从而会使“风气败坏”。社会上建立的是金钱的势力。一切人都追逐财富。拥有财富的人,以及想从财富的所有者那里夺取财富的人,都被奢侈腐蚀了他们的灵魂。贪财是一切罪行的起因。小商人和小手工业者之间的没有同情心的接连不断的竞争,使他们互相残杀,而使垄断组织得以实行残暴的统治。剥削者和淫乱之徒,钱多得不知往哪里放,偏要虚情假意地制订节制和道德的法律;劳动者却只能挣得一口被汗水和眼泪滴湿了的黑面包。高利贷者、骗子、赌棍逍遥享受;创造生活的农民、工人、演员、学者却生活困苦。德萨米引用雷诺的话说:“千百万受压迫的人陆续地经过这个世界,却不认识世界;他们一个人跟着一个人的脚步走,既不交谈,也没有什么乐趣,他们和自己的苦难的弟兄们只是习惯地走同一条道路,吸入同样的脏空气。”①这种生活引起反抗情绪,引起人们咒骂现代文明制度,是很自然的。德萨米有意无意地重复十八世纪法国政论家兰盖①的话道,现代的奴隶制比以往的奴隶制更加残酷;无产者比奴隶更没有生活保障,因此也比奴隶更加关心明天。
①《公有法典》第49页。
①兰盖——《民事法律理论》一书的作者,书中极尖锐地评述了雇佣工人的状况。
德萨米显然受到傅立叶的影响,因此和他一样,激烈地反对商业。德萨米认为商业是私有制的孪生兄弟。在商业工作中才干和诚实不顶用,只有欺诈和舞弊才吃得开。商业所引起的投机倒把,是国家内的第二种势力;它将政府也置于其影响之下。商业是既破坏工业,又破坏农业的寄生体。商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们的投机倒把造成经济混乱。商业中的垄断和对抗,同样是对社会生活有害的。在殖民地剥削中表现得十分触目的重商主义精神极端卑劣,违反了博爱原则,这是不道德的,是自私自利的。这种精神是已发展到最高点的现存制度的最有害的毒痈②。
②《公有法典》,第72、77—79页。
迄今为止,社会已残酷地浪费了多少人的劳动。象中国的长城、埃及的金字塔等建筑,都是浪费人类劳动的鲜明例证。德萨米说,现在,由于社会上还有许多不做好事的掮客和寄生虫,人的劳动还在无谓地被浪费着。德萨米认为官僚、包买商和许多经商的人如店员、经纪人、跑街等等都属于寄生虫之列。这班寄生虫阻碍并打乱了社会机器的运转,使公平分配成为不可能的事。他们的主要工具就是钱。在德萨米看来,钱的发明乃是人类的一个极其可怕的灾祸。由于这个发明而需要设置许多不必要的职务——警卫,宪兵,狱吏和刽子手。
为了说明当代社会中工人的困苦状况,德萨米举出当时英国矿井的劳动条件作为鲜明的例子,那里广泛地采用女工和童工,但却不采取任何措施保护劳动者的生命和健康。资产阶级的自私、贪婪和残忍,使这种措施根本行不通。德萨米说,资产者象炼丹术士一样,能利用任何东西变出钱来,他们利用饥渴、寒暖、眼泪、忧急、儿童的痴呆、垂死的挣扎以及无产者的尸体,都能变出钱来。工人住在不见阳光和空气污浊的破烂的小茅屋里。在当时腐败的城市和贫困的乡村中到处存在不平等、涣散和赤贫的情况下,工人生活的卫生条件不可能得到保证。①
①同上书,第146—148页。
德萨米进一步研究当代社会的政治制度时,坚决反对对资产阶级议会制度和资产阶级民主抱有幻想。他说(当然是就寡头统治的七月王朝的条件来说),议会斗争对于人民的事业只会有害,会使人民脱离实际的革命斗争。②最坏的一种暴政就是以人民政权伪装的暴政。说到人民的政治权利,如果这种“权利”与奴隶式的社会地位结合起来,如果拒绝给人民以面包和教育,那就是骗人的话。德萨米认为,在社会地位不平等的条件下,选举权愈广(也就是说剥削者的活动范围愈广),被剥削者身上的锁链只会愈沉重。普遍的选举权也不是铲除社会祸害的灵丹妙药。当所有者不得不同意实行普选权时,他还会用买选票的办法左右选举的结果,就象英国所做的那样。在英国,选民分成两个阵营——买选票的和卖选票的。德萨米说,选举权往往是一种卑劣的欺骗,因为到处都有用金钱来衡量本国自由的富人,到处都有会与他们达成可耻交易的穷人。③我们可以看出,德萨米显然是低估了政治权利对为共产主义而斗争的事业的意义。在他看来,在现存社会制度下的政治改革一般都是徒劳无益的,这种改革只有在社会革命的情况下才会有良好的结果。德萨米就根据这种论点在1848年革命时在《人权杂志》上提出了实行普遍的、直接的、无记名的投票,以及无限制的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的要求。
②《平均》杂志,1840年法文版第1期。
③《自己驳倒自己的拉梅耐》,见加罗迪《科学社会主义在法国的起源》,1948年巴黎版,第210页。
贫困和愚昧是束缚人民的锁链。贫民本身往往会成为他们的压迫者——野心家与暴君的支柱。德萨米引述爱尔维修的话说,必须取消那种使一些人能将沉重的负担加在别人身上而自己却享清福的特权。这种特权就是当时仅为少数人所享受的教育。一切人都有受教育权,但只有有钱人才真正享受到这种权利。
当代社会的缺点也在科学和艺术的状况中反映出来。大多数公民由于贫困和愚昧,不能享有科学和艺术珍宝。资产阶级喜爱艺术珍宝是假的,他们竟眼看艺术珍宝备受现存制度的糟蹋而不加干涉。科学和艺术人才都向财富折腰,为奢华享受和专制政治服务。卢梭所以痛恨科学和艺术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也是不公平的:卢梭把灾难带来的结果看成了造成灾难的原因。决不应当由于科学艺术被垄断它们的贵族用来对付人民,给人民套上枷锁,就认为人民不应当利用这种工具。相反地,必须赶快设法把这个工具赋予人民,要知道一切有权势的人都不会肯放弃这个工具的。①科学和艺术能解放思想,破除迷信和偏见,正是科学和艺术在为未来准备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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