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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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琦、琮。表初以琦貌类于己,甚爱之,后为琮娶其后妻蔡氏之侄,蔡
氏遂爱琮而恶琦,毁誉之言日闻于表。表宠耽后妻,每信受焉。又妻弟蔡瑁及外
甥张允并得幸于表,又睦于琮。而琦不自宁,尝与琅邪人诸葛亮谋自安之术。亮
初不对。后乃共升高楼,因令去悌,谓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
子口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
琦意感悟,阴规出计。会表将江夏太守黄祖为孙权所杀,琦遂求代其任。
及表病甚,琦归省疾,素慈孝,允等恐其见表而父子相感,更有托后之意,
乃谓琦曰:“将军命君抚临江夏,其任至重。今释众擅来,必见谴怒。伤亲之欢,
重增其疾,非孝敬之道也。”遂遏于户外,使不得见。琦流涕而去,人众闻而伤
焉。遂以琮为嗣。琮以侯印授琦。琦怒,投之地,将因奔丧作难。会曹操军至新
野,琦走江南。蒯越、韩嵩及东曹掾傅巽等说琮归降。琮曰:“今与诸君据全楚
之地,守先君之业,以观天下,何为不可?”巽曰:“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
以人臣而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而御中国,必危也;以刘备而敌曹公,不
当也。三者皆短,欲以抗王师之锋,必亡之道也。将军自料何与刘备?”琮曰:
“不若也。”巽曰:“诚以刘备不足御曹公,则虽全楚不能以自存也。诚以刘备
足御曹公,则备不为将军下也。愿将军勿疑。”
及操军到襄阳,琮举州请降,刘备奔夏口。操以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蒯
越等侯者十五人。乃释嵩之囚,以其名重,甚加礼待,使条品州人优劣,皆擢而
用之。以嵩为大鸿胪,以交友礼待之。蒯越光禄勋,刘先尚书令。初,表之结袁
绍也,侍中从事邓义谏不听。义以疾退,终表世不仕,操以为侍中,其余多至大
官。
操后败于赤壁,刘备表琦为荆州刺史。明年卒。
论曰:“袁绍初以豪侠得众,遂怀雄霸之图,天下胜兵举旗者,莫不假以为
名。及临场决敌,则悍夫争命;深筹高议,则智士倾心。盛哉乎,其所资也!
《韩非》曰:“佷刚而不和,愎过而好胜,嫡子轻而庶子重,斯之谓亡征。”
刘表道不相越,而欲卧收天运,拟踪三分,其犹木禺之于人也。
选曰:绍姿弘雅,表亦长者。称雄河外,擅强南夏。鱼俪汉舳,云屯冀马。
窥图讯鼎,禋天类社。既云天工,亦资人亮。矜强少成,坐谈奚望。回皇冢嬖,
身穨业丧。
卷七十五 刘焉袁术吕布列传第六十五
刘焉字君郎,江夏竟陵人也,鲁恭王后也。肃宗时,徙竟陵。焉少任州郡,
以宗室拜郎中。去官居阳城山,精学教授。举贤良方正,稍迁南阳太守、宗正、
太常。
时,灵帝政化衰缺,四方兵寇,焉以为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
辄增暴乱,乃建议改置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焉乃阴求为交阯,
以避时难。议未即行,会益州刺史郗俭在政烦扰,谣言远闻,而并州刺史张懿、
凉州刺史耿鄙并为寇贼所害,故焉议得用。出焉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太仆黄
琬为豫州牧,宗正刘虞为幽州牧,皆以本秩居职。州任之重,自此而始。
是时,益州贼马相亦自号“黄巾”,合聚疲役之民数千人,先杀绵竹令,进
攻雒县,杀郗俭,又击蜀郡、犍为,旬月之间,破坏三郡。马相自称“天子”,
众至十余万人,遣兵破巴郡,杀郡守赵部。州从事贾龙,先领兵数百人在犍为,
遂纠合吏人攻相,破之,龙乃遣吏卒迎焉。焉到,以龙为校尉,徙居绵竹。抚纳
离叛,务行宽惠,而阴图异计。
沛人张鲁,母有姿色,兼挟鬼道,往来焉家,遂任鲁以为督义司马,与别部
司马张脩将兵掩杀汉中太守苏固,断绝斜谷,杀使者。鲁既得汉中,遂复杀张脩
而并其众。
焉欲立威刑以自尊大,乃托以佗事,杀州中豪强十余人,士民皆怨。初平二
年,犍为太守任岐及贾龙并反,攻焉。焉击破,皆杀之。自此意气渐盛,遂造作
乘舆车重千余乘。焉四子,范为左中郎将,诞治书御史,璋奉车都尉,并从献帝
在长安,唯别部司马瑁随焉在益州。朝廷使璋晓譬焉,焉留璋不复遣。兴平元年,
征西将军马腾与范谋诛李傕,焉遣叟兵五千助之,战败,范及诞并见杀。焉既
痛二子,又遇天火烧其城府车重,延及民家,馆邑无余,于是徙居成都,遂疽发
背卒。
州大吏赵韪等贪璋温仁,立为刺史。诏书因以璋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以
韪为征东中郎将。先是,荆州牧刘表表焉僣拟乘舆器服,韪以此遂屯兵朐备
表。
初,南阳、三辅民数万户流入益州,焉悉收以为众,名曰“东州兵”。璋性
柔宽无威略,东州入侵暴为民患,不能禁制,旧士颇有离怨。赵韩之在巴中,甚
得众心,璋委之以权。韪因人情不辑,乃阴结州中大姓。建安五年,还共击璋,
蜀郡、广汉、犍为皆反应。东州人畏见诛灭,乃同心并力,为璋死战,遂破反者,
进攻韪于江州,斩之。
张鲁以璋暗懦,不复承顺。璋怒,杀鲁母及弟,而遣其将庞羲等攻鲁,数为
所破。鲁部曲多在巴土,故以羲为巴郡太守。鲁因袭取之,遂雄于巴汉。
十三年,曹操自将征荆州,璋乃遣使致敬。操加璋振威将军,兄瑁平寇将军。
璋因遣别驾从事张松诣操,而操不相接礼。松怀恨而还,劝璋绝曹氏,而结好刘
备。璋从之。
十六年,璋闻曹操当遣兵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松复说璋迎刘备以拒操。
璋即遣法正将兵迎备。璋主簿巴西黄权谏曰:“刘备有枭名,今以部曲遇之,则
不满其心,以宾客待之,则一国不容二主,此非自安之道。”从事广汉王累自倒
悬于州门以谏。璋一无所纳。
备自江陵驰至涪城,璋率步骑数万与备会。张松劝备于会袭璋,备不忍。明
年,出屯葭萌。松兄广汉太守肃惧祸及己,乃以松谋白璋,收松斩之,敕诸关戍
勿复通。备大怒,还兵击璋,所在战克。十九年,进围成都,数十日,城中有精
兵三万人,谷支一年,吏民咸欲拒战。璋言:“父子在州二十余岁,无恩德以加
百姓,而攻战三载,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遂开城出降,群下莫
不流涕。备迁璋于公安,归其财宝,后以病卒。
明年,曹操破张鲁,定汉中。
鲁字公旗。初,祖父陵,顺帝时客于蜀,学道鹤鸣山中,造作符书,以惑百
姓。受其道者辄出米五斗,故谓之“米贼”。陵传子衡,衡传于鲁,鲁遂自号
“师君”。其来学者,初名为“鬼卒”,后号“祭酒”。祭酒各领部众,众多者
名曰“理头”。皆校以诚信,不听欺妄,有病但令首过而已。诸祭酒各起义舍于
路,同之亭传,县置米肉以给行旅。食者量腹取足,过多则鬼能病之。犯法者先
加三原,然后行刑。不置长吏,以祭酒为理,民夷信向。朝廷不能讨,遂就拜鲁
镇夷中郎将,领汉宁太守。通其贡献。
韩遂、马超之乱,关西民奔鲁者数万家。时人有地中得玉印者,群下欲尊鲁
为汉宁王。鲁功曹阎圃谏曰:“汉川之民,户出十万,四面险固,财富土沃,上
匡天子,则为桓、文,次方窦融,不失富贵。今承制署置,势足斩断。遽称王号,
必为祸先。”鲁从之。
鲁自在汉川垂三十年,闻曹操征之,至阳平,欲举汉中降。其弟卫不听,率
众数万,拒关固守。操破卫,斩之。鲁闻阳平已陷,将稽颡归降。阎圃说曰:
“今以急往,其功为轻,不如且依巴中,然后委质,功必多也。”于是乃奔南山。
左右欲悉焚宝货仓库。鲁曰:“本欲归命国家,其意未遂。今日之走,以避锋锐,
非有恶意。”遂封藏而去。操入南郑,甚嘉之。又以鲁本有善意,遣人尉安之。
鲁即与家属出逆,拜镇南将军,封阆中侯,邑万户,将还中国,待以客礼。封鲁
五子及阎圃等皆为列侯。
鲁卒,谥曰原侯。子富嗣。
论曰:刘焉睹时方艰,先求后亡之所,庶乎见几而作。夫地广则骄尊之心生,
财衍则僣奢之情用,固亦恒人必至之期也。璋能闭隘养力,守案先图,尚可与岁
时推移,而遽输利器,静受流斥,所谓羊质虎皮,见豺则恐,吁哉!
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司空逢之子也。少以侠气闻,数与诸公子飞鹰走
狗,后颇折节。举孝廉,累迁至河南尹、虎贲中郎将。
时,董卓将欲废立,以术为后将军。术畏卓之祸,出奔南阳。会长沙太守孙
坚杀南阳太守张咨,引兵从术。刘表上术为南阳太守,术又表坚领豫州刺史,使
率荆、豫之卒,击破董卓于阳人。
术从兄绍因坚讨卓未反,远,遣其将会稽周昕夺坚豫州。术怒,击昕走之。
绍议欲立刘虞为帝,术好放纵,惮立长君,托以公义不肯同,积此衅隙遂成。乃
各外交党援,以相图谋,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豪桀多附于绍,术怒曰:
“群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又与公孙瓒书,云绍非袁氏子,绍闻大怒。初
平三年,术遣孙坚击刘表于襄阳,坚战死。公孙瓒使刘备与术合谋共逼绍,绍与
曹操会击,皆破之。四年,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匈奴於扶罗等佐
术,与曹操战于匡亭,大败。术退保雍丘,又将其余众奔九江,杀杨州刺史陈温
而自领之,又兼称徐州伯。李傕入长安,欲结术为援,乃授以左将军,假节,
封阳翟侯。
初,术在南阳,户口尚数十百万,而不修法度,以抄掠为资,奢恣无厌,
百姓患之。又少见谶书,言“代汉者当涂高”,自云名字应之。又以袁氏出陈为
舜后,以黄代赤,德运之次,遂有僣逆之谋。又闻孙坚得传国玺,遂拘坚妻夺之。
兴平二年冬,天子播越,败于曹阳。术大会群下,因谓曰:“今海内鼎沸,刘氏
微弱。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何如?”众莫敢对。主簿
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参分天下,犹服事殷。明公虽奕
世克昌,孰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至殷纣之敝也。”术嘿然,使召张范。范
辞疾,遣弟承往应之。术问曰“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汉接
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人之众,欲徼福于齐桓,拟迹于高祖,可乎?”承
对曰:“在德不在众。苟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云匹夫,霸王可也。若陵僣无
度,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说。
自孙坚死,子策复领其部曲,术遣击杨州刺史刘繇,破之,策因据江东。策
闻术将欲僣号,与书谏曰:
董卓无道,陵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宫庙焚毁,是以豪
桀发愤,沛然俱起。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
与之更始。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曹操毒被于东徐,刘表僣乱于南荆,公孙叛逆
于朔北,正礼阻兵,玄德争盟,是以未获从命,橐弓戢戈。当谓使君与国同规,
而舍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惧非海内企望之意也。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
武王讨纣,曰“殷有重罚”。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无由逼
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又闻幼
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若辅而兴之,则旦、姡
之美,率土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
节,以报王室。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
计,古今所慎,可不熟虑!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
术不纳,策遂绝之。
建安二年,因河内张炯符命,遂果僣号,自称“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
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乃遣使以窃号告吕布,并为子娉布女。布执术使送
许。术大怒,遣其将张勋、桥蕤攻布,大败而还。术又率兵击陈国,诱杀其王宠
及相骆俊,曹操乃自征之。术闻大骇,即走度淮,留张勋、桥蕤于蕲阳,以拒操。
操击破斩蕤,而勋退走。术兵弱,大将死,众情离叛,加天旱岁荒,士民冻馁,
江、淮间相食殆尽。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
给饥民。术闻怒,陈兵将斩之。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耳。宁可以一人之
命,救百姓于涂炭。”术下马牵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
之邪?”
术虽矜名尚奇,而天性骄肆,尊己陵物。及窃伪号,淫侈滋甚,媵御数百,
无不兼罗纨,厌梁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