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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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为诸生佣。后能讲论,自以卑第,每处下坐,诸生博士皆就雠问,由是学中以
下坐为贵。后征辟并不起,号曰“征君”。
宋果字仲乙,扶风人也。性轻悍,憙与人殷仇,为郡县所疾。林宗乃训之义
方,惧以祸败。果感悔,叩头谢负,遂改节自敕。后以烈气闻,辟公府,侍御史、
并州刺史,所在能化。
贾淑字子厚,林宗乡人也。虽世有冠冕,而性险害,邑里患之。林宗遭母忧。
淑来修吊,既而钜鹿孙威直亦至。威直以林宗贤而受恶人吊,心怪之,不进而去。
林宗追而谢之曰:“贾子厚诚实凶德,然洗心向善。仲尼不逆互乡,故吾许其进
也。”淑闻之,改过自厉,终成善士。乡里有忧患者,淑辄倾身营救,为州闾所
称。
史叔宾者,陈留人也。少有盛名。林宗见而告人曰:“墙高基下,虽得必失。”
后果以论议阿枉败名云。
黄允字子艾,济阴人也。以俊才知名。林宗见而谓曰:“卿有绝人之才,足
成伟器。然恐守道不笃,将失之矣。”后司徒袁隗欲为从女求姻,见允而叹曰:
“得婿如是足矣。”允闻而黜遣其妻夏侯氏。妇谓姑曰:“今当见弃,方与黄氏
长辞,乞一会亲属,以展离诀之情。”于是大集宾客三百余人,妇中坐,攘袂数
允隐匿秽恶十五事,言毕,登车而去。允以此废于时。
谢甄字子微,汝南召陵人也。与陈留边让并善谈论,俱有盛名。每共候林宗,
未尝不连日达夜。林宗谓门人曰:“二子英才有余,而并不入道,惜乎!”甄后
不拘细行,为时所毁。让以轻侮曹操,操杀之。
王柔字叔优,弟泽,字季道,林宗同郡晋阳县人也。兄弟总角共候林宗,以
访才行所宜。林宗曰:“叔优当以仕进显,季道当以经术通,然违方改务,亦不
能至也。”后果如所言,柔为护匈奴中郎将,泽为代郡太守。
又识张孝仲刍牧之中,知范特祖邮置之役,召公子、许伟康并出屠酤,司马
子威拔自卒伍,及同郡郭长信、王长文、韩文布、李子政、曹子元、定襄周康子、
西河王季然、云中丘季智、郝礼真等六十人,并以成名。
论曰:庄周有言,人情险于山川,以其动静可识,而沈阻难征。故深厚之性,
诡于情貌;“则哲”之鉴,惟帝所难。而林宗雅俗无所失,将其明性特有主乎?
然而逊言危行,终享时晦,恂恂善导,使士慕成名,虽墨、孟之徒,不能绝也。
符融字伟明,陈留浚仪人也。少为都官吏,耻之,委去。后游太学,师事少
府李膺。膺风性高简,每见融,辄绝它宾客,听其言论。融幅巾奋袖,谈辞如云,
膺每捧手叹息。郭林宗始入京师,时人莫识,融一见嗟服,因以介于李膺,由是
知名。
时汉中晋文经、梁国黄子艾,并恃其才智,炫曜上京,卧托养疾,无所通接。
洛中士大夫好事者,承其声名,坐门问疾,犹不得见。三公所辟召者,辄以询访
之,随所臧否,以为与夺。融察其非真,乃到太学,并见李膺曰:“二子行业无
闻,以豪桀自置,遂使公卿问疾,王臣坐门。融恐其小道破义,空誉违实,特宜
察焉。”膺然之。二人自是名论渐衰,宾徒稍省,旬日之间,惭叹逃去。后果为
轻薄子,并以罪废弃。
融益以知名。州郡礼请,举孝廉,公府连辟,皆不应。太守冯岱有名称,到
官,请融相见。融一往,荐达郡士范冉、韩卓、孔亻由等三人,因辞病自绝。会
有党事,亦遭禁锢。
妻亡,贫无殡敛,乡人欲为具棺服,融不肯受。曰:“古之亡者,弃之中野。
唯妻子可以行志,但即土埋藏而已。”
融同郡田盛,字仲向,与郭林宗同好,亦名知人,优游不仕,并以寿终。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也。少峻名节,好人伦,多所赏识。若樊子昭、和
阳士者,并显名于世。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称许、郭。
初为郡功曹,太守徐璆甚敬之。府中闻子将为吏,莫不改操饰行。同郡袁绍,
公族豪侠,去濮阳令归,车徒甚盛,将入郡界,乃谢遣宾客,曰:“吾舆服岂可
使许子将见。”遂以单车归家。
劭尝到颍川,多长者之游,唯不候陈寔。又陈蕃丧妻还葬,乡人毕至,而邵
独不往。或问其故,劭曰:“太丘道广,广则难周;仲举性峻,峻则少通。故不
造也。”其多所裁量若此。
曹操微时,常卑辞厚礼,求为己目。劭鄙其人而不肯对,操乃伺隙胁劭,劭
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操大悦而去。
劭从祖敬,敬子训,训子相,并为三公,相以能谄事宦官,故自致台司封侯,
数遣请劭。劭恶其薄行,终不候之。
劭邑人李逵,壮直有高气,劭初善之,而后为隙,又与从兄靖不睦,时议以
此少之。初,劭与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论乡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南俗
有“月旦评”焉。
司空杨彪辟,举方正、敦朴,征,皆不就。或劝劭仕,对曰:“方今小人道
长,王室将乱,吾欲避地淮海,以全老幼。”乃南到广陵。徐州刺史陶谦礼之甚
厚。劭不自安,告其徒曰:“陶恭祖外慕声名,内非真正。待吾虽厚,其势必薄。
不如去之。”遂复投扬州刺史刘繇于曲阿。其后陶谦果捕诸寓士。乃孙策平吴,
劭与繇南奔豫章而卒。时年四十六。
兄虔亦知名,汝南人称平舆渊有二龙焉。
赞曰:林宗怀宝,识深甄藻。明发周流,永言时道。符融鉴真,子将人伦。
守节好耻,并不逡巡。
卷六十九 窦何列传第五十九
窦武字游平,扶风平陵人,安丰戴侯融之玄孙也。父奉,定襄太守。武少以
经行著称,常教授于大泽中,不交时事,名显关西。
延熹八年,长女选入掖庭,桓帝以为贵人,拜武郎中。其冬,贵人立为皇后,
武迁越骑校尉,封槐里侯,五千户。明年冬,拜城门校尉。在位多辟名士,清身
疾恶,礼赂不通,妻子衣食裁充足而已。是时,羌蛮寇难,岁俭民饥,武得两宫
赏赐,悉散与太学诸生,及载肴粮于路,丐施贫民。兄子绍,为虎贲中郎将,性
疏简奢侈。武每数切厉相戒,犹不觉悟,乃上书求退绍位,又自责不能训导,当
先受罪。由是绍更遵节,大小莫敢违犯。
时,国政多失,内官专宠,李膺、杜密等为党事考逮。永康元年,上疏谏曰:
臣闻明主不讳讥刺之言,以探幽暗之实;忠臣不恤谏争之患,以畅万端之事。
是以君臣并熙,名奋百世。臣幸得遭盛明之世,逢文、武之化,岂敢怀禄逃罪,
不竭其诚!陛下初从藩国,爰登圣祚,天下逸豫,谓当中兴。自即位以来,未闻
善政。梁、孙、寇、邓虽或诛灭,而常侍黄门续为祸虐,欺罔陛下,竞行谲诈,
自造制度,妄爵非人,朝政日衰,奸臣日强,伏寻西京放恣王氏,佞臣执政,终
丧天下。今不虑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臣恐二世之难,必将复及,赵高之变,
不朝则夕。近者奸臣牢脩,造设党议,遂收前司隶校尉李膺、太仆杜密、御史中
丞陈翔、太尉掾范滂等逮考,连及数百人,旷年拘录,事无效验。臣惟膺等建忠
抗节,志经王室,此诚陛下稷、禼、伊、吕之佐,而虚为奸臣贼子之所诬枉,天
下寒心,海内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时见理出,以厌人鬼喁喁之心。
臣闻古之明君,必须贤佐,以成政道。今台阁近臣,尚书令陈蕃,仆射胡广,
尚书朱宇、荀绲、刘祐、魏朗、刘矩、尹勋等,皆国之贞士,朝之良佐。尚书郎
张陵、妫皓、苑康、杨乔、边韶、戴恢等,文质彬彬,明达国典。内外之职,群
才并列。而陛下委任近习,专树饕餮,外典州郡,内干心膂。宜以次贬黜,案罪
纠罚,抑夺宦官欺国之封,案其无状诬罔之罪,信任忠良,平决臧否,使邪正毁
誉,各得其所,宝爱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征可消,天应可待。间者有嘉禾、
芝草、黄龙之见。夫瑞生必于嘉士,福至实由善人,在德为瑞,无德为灾。陛下
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称庆。
书奏,因以病上还城门校尉、槐里侯印绶。帝不许,有诏原李膺、杜密等,
自黄门北寺、若卢、都内诸狱,系囚罪轻者皆出之。
其冬,帝崩,无嗣。武召侍御史河间刘儵,参问其国中王子侯之贤者,儵称
解渎亭侯宏。武入白太后,遂征立之,是为灵帝。拜武为大将军,常居禁中。帝
既立,论定策功,更封武为闻喜侯;子机渭阳侯拜侍中;兄子绍鄠侯,迁步兵校
尉;绍弟靖西乡侯,为侍中,监羽林左骑。
武既辅朝政,常有诛剪宦官之意,太傅陈蕃亦素有谋。时共会朝堂,蕃私谓
武曰:“中常侍曹节、王甫等,自先帝时操弄国权,浊乱海内,百姓匈匈,归咎
于此。今不诛节等,后必难图。”武深然之。蕃大喜,以手推席而起。武于是引
同志尹勋为尚书令,刘瑜为侍中,冯述为屯骑校尉;又征天下名士废黜者前司隶
李膺、宗正刘猛、太仆杜密、庐江太守朱宇等,列于朝廷,请前越帯剀饕钗
从事中郎,辟颍川陈寔为属:共定计策。于是天下雄俊,知其风旨,莫不延颈企
踵,思奋其智力。
会五月日食,蕃复说武曰:“昔萧望之困一石显,近者李、杜诸公祸及妻子,
况今石显数十辈乎!蕃以八十之年,欲为将军除害。今可且因日食,斥罢宦官,
以塞天变。又赵夫人及女尚书,旦夕乱太后,急宜退绝。惟将军虑焉。”武乃白
太后曰:“故事,黄门、常侍但当给事省内,典门户,主近署财物耳。今乃使与
政事而任权重,子弟布列,专为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诛废,以清朝
廷。”太后曰:“汉来故事世有,但当诛其有罪,岂可尽废邪?”时,中常侍管
霸颇有才略,专制省内。武先白诛霸及中常侍苏康等,竟死。武复数白诛曹节等,
太后冘豫未忍,故事久不发。
至八月,太白出西方。刘瑜素善天官,恶之,上书皇太后曰:“太白犯房左
骖,上将星入太微,其占宫门当闭,将相不利,奸人在主傍。愿急防之。”又与
武、蕃书,以星辰错缪,不利大臣,宜速断大计。武、蕃得书将发,于是以朱宇
为司隶校尉,刘祐为河南尹,虞祁为洛阳令。武乃奏免黄门令魏彪,以所亲小黄
门山冰代之。使冰奏素狡猾尤无状者长乐尚书郑,送北寺狱。蕃谓武曰:
“此曹子便当收杀,何复考为!”武不从,令冰与尹勋、侍御史祝瑨杂考,
辞连及曹节、王甫。勋、冰即奏收节等,使刘瑜内奏。
时,武出宿归府,典中书者先以告长乐五官史朱瑀。瑀盗发武奏,骂曰:
“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而当尽见族灭!”因大呼曰:“陈蕃、窦
武奏白太后废帝,为大逆!”乃夜召素所亲壮健者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
人,喢血共盟诛武等。曹节闻之,惊起,白帝曰:“外间切切,请出御德阳前
殿。”令帝拔剑踊跃,使乳母赵娆等拥卫左右,取棨信,闭诸禁门。召尚书官属,
胁以白刃,使作诏板。拜王甫为黄门令,持节至北寺狱,收尹勋、山冰。冰疑,
不受诏,甫格杀之。遂害勋,出送。还共劫太后,夺玺书。令中谒者守南
宫,闭门,绝复道。使郑等持节,及侍御使、谒者捕收武等。武不受诏,
驰入步兵营,与绍共射杀使者。召会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屯都亭下,令军士曰:
“黄门常待反,尽力者封侯重赏。”诏以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加节,与护匈奴
中郎将张奂率五营士讨武。夜漏尽,王甫将虎贲、羽林、厩驺、都候、剑戟士,
合千余人,出屯朱雀掖门,与奂等合。明旦悉军阙下,与武对阵。甫兵渐盛,使
其士大呼武军曰:“窦武反,汝皆禁兵,当宿卫宫省,何故随反者乎?先降有赏!”
营府素畏服中官,于是武军稍稍归甫。自旦至食时,兵降略尽。武、绍走,诸军
追围之,皆自杀,枭首洛阳都亭。收捕宗亲、宾客、姻属,悉诛之,及刘瑜、冯
述,皆夷其族。徒徙家属日南,迁太后于云台。
当是时,凶竖得志,士大夫皆丧其气矣。武府掾桂阳胡腾,少师事武,独殡
敛行丧,坐以禁锢。
武孙辅,时年二岁,逃窜得全。事觉,节等捕之急。胡腾及令史南阳张敞共
逃辅于零陵界,诈云已死,腾以为己子,而使聘娶焉。后举桂阳孝廉。至建安中,
荆州牧刘表闻而辟焉,以为从事,使还窦姓,以事列上。会表卒,曹操定荆州,
辅与宗人徙居于邺,辟丞相府。从征马超,为流矢所中死。
初,武母产武而并产一蛇,送之林中。后母卒,及葬未窆,有大蛇自榛草而
出,径至丧所,以头击柩,涕血皆流,俯仰蛣屈,若哀泣之容,有顷而去。时
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