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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唐朝好男人-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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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角菱上来,仓皇地推了轻舟朝深处躲藏。

“水灵灵的小丫头。”兰陵抿嘴朝我抽打一下,三两下跳了边上拣起小姑娘的防身暗器,躬身在水面冲洗干净。

“四角菱,这个季节来好多菱角都见不到,这种是野生的,还没过季节。”

“没问这个,你刚刚怎么吓到人家小丫头了?”兰陵捂嘴笑着,给精制的菱角小心放了袖笼里,朝小姑娘藏身的地方挥挥手,拉我继续前行。

“白净,嗯,就是水灵灵的模样。”

“风俗不同,长安的闺女可不敢这么出来。”兰陵学了这边的风俗挽了裙脚,觉得很好笑,又放下来,指了指远处的水域,“不知道兴庆洋是什么样子,这里就望不到边了。”

“累了就坐下来歇息,那边。”不远处有所小茅草亭,有人经营,大锅里蒸的菱角,还有剥好的生菱角粉红的码了一大盆放清水里泡粉,没有茶水,小舀勺从挖一点菱角粉出来大铜壶开水一冲就是一碗散发了清香的甜粥。

靠湖吃湖,鱼、虾、蟹,还有泡了盐水里的田螺随时吃随时烫水,开店的老人家手脚利索,这边点什么那边应什么,不用上正菜,黄酒烫热了就了酸酸的螺丝菜就别有一番风味。

兰陵喜欢这些,草棚,湖水,微风,比起皇家里金碧辉煌的大场面。这里更像人活的地方。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特别中意这些。

接过酒碗很礼貌地朝店主问候道:“老人家贵庚?”

口音上的差异沟通起来有点困难,我和兰陵的穿着打扮也让人家有点局促。总是笑,你问什么,他听懂也笑,听不懂也笑,不反问,只点头。

“您多大岁数了?”我重复了一遍,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善,而兰陵一旁人畜无害的小媳妇模样,尽量让人家觉得外乡人不一定就是来打砸抢的。

“四十五。”这次店主听懂了,尽量顺了我的语调答应。笑着用指头比划了下,赶紧忙去了。

这有点说不过去,和兰陵对望一眼,轻轻摆弄手上的陶碗。四十五上像李敬玄那种,像杜风那种,甚至兰陵这种三十多的大女孩,看怎么不像。“你说我在满脸胡子和李敬玄站一起谁老?”

“你!”兰陵很不客气,筷子朝身后指了指,示意我不要纠缠这个问题,不礼貌。

没理兰陵,“你说我要满脸胡子和这店主站一起,从面相看我叫他爷爷不过分吧?”

“好了,没你这么比喻的。”兰陵不满地瞪我眼,“在长安你敢这么说,看人家抽不抽你!”

“不,我就是想说明一点,这里的生活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富裕。都说鱼米之乡,一路上吃鱼的,吃米的,到还真不是想像中那个吃法。”撇了兰陵一眼,“这地方守了个西湖该是个宝地了,相比曲江那边农户的生活,我觉得心里怪怪的。”

兰陵没做声,看了我一眼,又扭头看看正在外面忙活的老大爷,怀里取了个银锞子放桌上起身就打算出去。

“看,有钱人都是你这样子。”没动地方,给桌上的银锞子抓过来塞怀里,“饭吃了再走,别一说什么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该多钱给人多钱,你拿这玩意付帐小心人家告你去。”

“到了淮扬怕就好些了。”兰陵尴尬地笑了笑,自我解嘲道:“一路上你也看了,官不扰民,处处治理得井井有条,毕竟开国才几十年,想做得头头是道还得时日。”

“停!”摆摆手,“这话不该咱俩说,心里知道就对了。”指指送过来的清蒸螃蟹,“巢湖三珍之一,银鱼、白米虾、螃蟹,虽然季节不适合,吃个味道还是可以的。”

兰陵端了螃蟹犹豫半晌,学了我的样子拌醋碟,“可就怪了,咱们那边可没这么在个蟹子,也没听有人吃过。”

“吃口,味道还行。”帮兰陵打开蟹壳,澄澄的蟹黄用簪子挑起来,轻轻在熬了姜丝的醋汁里蘸一下,细细品位,满口溢香。看了兰陵表情,笑道:“黄酒,抿一口,抿一小口就行。”

“嗯!”兰陵点点头,“味道怪怪的,不难吃。”说着朝外面瞥瞥嘴,“刚刚打你的那个小丫头。”

加头看看,小丫头正拖了麻袋站了亭子后看我俩,见被发现,一闪身跑店主跟前告状去了。

又撞上了,怪不好意思的。早知道就去调戏人家,听后面小丫头告状的声音,赶紧给银锞子掏出来扔桌上,拉了正和螃蟹战斗的兰陵就走,“这螃蟹不好吃,咱去大馆子。”

“不,挺好。”兰陵故意的,悠然自得半几个螃蟹壳垒起来摆得整齐,和梅超风一样的习惯。

小姑娘告完状就不见了,再下来店家就变得更加谨慎,看来这地方和我一样看景色的流氓来得不少,可我没干别的事情啊。兰陵逐渐也皱起眉头,总觉得怪怪的,按说这年代男女间还没有防范成这个样子,可店家的举动明显有防备的意思,甚至吃完东西都没主动来结帐,还是我硬给桌上扔了把钱才作罢。

“不对。”走出去老远兰陵又转身朝那亭子看了看。“他们怕穿着好的人,随我来。”说着拉我回到亭子不远的地方偷窥,刚刚空荡荡的亭子已经有不少顾客,看样子都是等我俩走了才敢进去的。

怪事啊,两人面面相觑,走这么多地方没见过这个景象,都和作贼一样,难道我的模样像为祸地方的恶霸?可我口音明明不是当地人,就算为祸乡里也轮不到跑这么老远,再说不过是看了人姑娘一眼笑了下。怎么也和流氓拉不到一起吧?

“我去问问。你留这。”兰陵指指我鼻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乱说。”我一把给她揪住,“你去一样,既然人家怕咱这号的就别过去了。”若是有流氓做恶当次英雄也不错,至少朝地方上打个招呼的能力还是有的,可细想想又不是这码事。都是当地人,谁会害怕一个外乡来的流氓?“回去问问就知道了,人家和你交流起来费劲。”

果然和我邪恶的笑容无关,行馆的人直言不讳地承认西湖边上讨生活的人的确有怕衣着华丽人的习惯,却绝对和地痞无赖没有牵扯,这说来话就长了。

用行馆里人的话说,当地吏治上绝对过硬,撒野就是死路一条。可西湖边上那些人大部分不是当地人,大多是周边地区弃耕的农户来这里讨生活的,来的几乎都是自耕农,家里大田地的那种。

这是个什么道理?自古只听是佃户委屈多,自耕农的生活自在,尤其关中地区的自耕农都和小地主一样,地多人少的年代。不但生下来就有土地分配,而且朝廷鼓励自开自种,像程家这种勇于开荒的家族是要挂了大红花游街的。想朝深处问问,行馆的工作人员忌讳我的身份,只用刁民难治的话来搪塞,再就问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这么解释就能理解这里人怕我们的行为,首先风调雨顺却宁愿放弃田产不种就是罪过,逃避税负徭役这可是重罪,一家一户的还好说,可按行馆官员的说法就以属于集体犯罪,大面积逃避了。

“这边赋税高?”

兰陵摇摇头,“地方上强加于民的可能也有,说不清楚。记得咱们过来时候看到的景象没?”

旱地还好,这边水田的景象实在配不上鱼米之乡的称号,好些地方荒芜,只有大户人家的田产还有模有样,估计就和自耕农逃避的现象有关。能弃耕,那就真是活不下去时候才有的心思,想像不出这是个什么境地,至少和颖为了一块田产争破头的行为不吻合。

“水田,水田产量比旱田高吧?”兰陵有一定的农业知识,绞了绞手上的丝巾,能看出今天的遭遇让她很不痛快。

“若只拿稻米和麦子的收成看,水田高些,可不能这么算收成。”

回想自家的种植结构,或者单比麦子来说是比稻子亩产低,可征收同样赋税的情况下,旱田的优势明显得多。麦收的时候才插秧,也就是说水田里除了一年一季稻米再都干不了别的,可旱田麦收后套种高梁、黄豆、荞麦等等粗谷粮的收成远高于水田,而粗谷粮一样可以算到官粮里上缴,只要老天作美,自家留下的存粮数量可观。

道理一想通,按赋税来算,若我家只收麦子话,这年头亩产本身就少,官粮一片……王家的官粮还好,象征性的征收,若实打实的算下来的确也面临逃难的地步。

“这么说的话朝廷赋税征收的不合理?”兰陵皱眉,“可已经比前朝要好得多了,历代不就是这么下来的么?”

“可历代的皇家都出自北方啊,南边百姓的疾苦怎么才能传到你们耳朵里?不亲眼看看,谁能知道种良田里还能种到逃难的地步?”没道理的话,胡搅蛮缠而已,说出来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才不是,皇家从小都知道这些。”兰陵想给李姓开脱几句,可事实面前也圆不了话,叹口气,自我安慰道:“这么大疆域,总不是都能如意的。这次你巡查三季稻不是也就是解决这问题么?”

逃难啊,有了这个经历,兰陵再都没有看景致的念头,顺了最近的路途朝岭南赶,如逃难一般。进了江南道越走越荒凉,印象中的青山绿水都变成穷山恶水,官道越修越颠簸,有兴致的时候也就顺路看看,没兴致俩人几天不见面,她前面去,我和二娘子后面跟了,一路直下岭南,掐算了路程,再有三天上就该到农学里的试验基地了,终于可以歇息了。

第346章 吃里爬外

我一旁笑,兰陵一旁捶胸顿足。种甘蔗么?种啊,没人拦你,还想投资几万贯,投啊,没人鸟有钱人。

镜中花,水中月,没出过长安的人就兰陵现在这样子,很好,这下长见识了。泱泱华夏文明呈传数千载,什么百家争鸣,什么焚书坑儒,什么远征匈奴,什么奸雄纂世,该出的花花都出了,能写到史书的都写了,就算史书里不屑记载的也由地方百姓代代相传下来,去陇右有故事,去关中有故事,去中原有故事,甚至去江南也有故事,可大家唯独遗忘了岭南这个地方。

不用感慨,秦始皇修建潇贺古道在岭南实施驻军开始,岭南才开始正式和外界有了联系,用百越人的话解释,这是一场无尽苦难的开端。民族间的融合从来都不需要媒人,不用聘礼,没有花车,铁马金戈的杀上门来的不速之客耀武扬威地传递自己强势基因,伴随了一系列种族灭绝制度,强大的一方留下来,弱小的一方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这就是融合的主题,亘古不变。

但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强者也有的衰落的时候,不知道是该替百越人高兴呢,还是替秦始皇难过,宏伟的移民征服计划实行得并不顺利,短命的王朝没有能力再朝这个目标继续。长途跨涉过来的兵卒们忽然发现自己的理想伴随服王朝的覆灭破碎了,曾经的文明社会忽然成了人间地狱,争战四起,硝烟密布。于是很多人选择了留下,留在这个自己试图征服的地方成家立业,用自己手上的利刃和智慧打出了一片世外桃源。

尘埃落定,但西边日益强盛的胡族吸引了新王朝的注意力,马背上的民族对国家的威胁远远大于柔弱的百越人。虽然睿智的国君希望将岭南重新掌控在自己手里,也不断付之行动,但受条件限制,难以彻底改变岭南对国家的认知感,即便是远洋贸易让这个朝代冠以黄金王朝的美誉,可海上丝绸之路起点的原住民们普遍对自己的归属有疑问,对北边来的一切事务都保持警惕。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总是征伐伴随了融合而来,一遍遍的尝试,一次次的总结,历朝历代的皇帝们都不愿意放弃,可历朝历代的皇帝总是力不从心,他们的努力或多或少对岭南有所改变,就眼前这幅景象来看,变化不大,很不彻底。

这里唐人和原住民的界限划分得很清楚。从服饰上就能看出来,从走路的姿势,从说话的语调,饮食习惯,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有海,有山,有林,话是这么说。来这里的人首先称赞这别具一格的景致。可这么美的地方真要过好日子不容易,首先是交流上,原住民对外来者时刻保持着一种莫名的警惕,即便是你大声给他们说唐帝国成立了,你们被解放了云云,他们会反问:和我们有关系么?

有农学的负责人告诉我个事情,试验田建立初期招募的人手时就遇到了困难,尽管有政府支持可当地人不愿意帮助他们,这不是说农学抢了谁家耕地干出人神共愤的事情,可外面的人若准备耕种的话无疑是想长期地住下来,反客为主的行为让当地人很不痛快。

我也劝解过农学的负责人,毕竟我们不是怀了恶意来的,往后三季稻推广开来就他们领略其中的好处就再不会反感。毕竟这里逐渐也有了学堂,也有不少江、淮两道过来扎根做生意的大族。迅猛发展的商贸关系对民族间交流、理解是个促进,等他们习惯了全新的生活方式后就自然而然地有了认知感,也会为帝国前线的每一次大捷高声欢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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