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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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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被黯一诘,半晌说不出话来,只面上已经变色。俟黯退朝后,顾语左右道:“人不可无学,汲黯近日比前益憨,这就是不学的过失呢。”原来黯为此官,是明指公孙弘张汤两人,比他后进。此时反位居己上,未免不平,所以不嫌唐突,意向武帝直陈。武帝也知黯言中寓意,但已宠任公孙弘张汤,不便与黯说明,因即含糊过去,但讥黯不学罢了。黯始终抗正,不肯媚人,到了卫青封为大将军,尊宠绝伦,仍然见面长揖,不屑下拜。或谓大将军功爵最隆,应该加敬,黯笑说道:“与大将军抗礼,便是使大将军成名,若为此生憎,便不成为大将军了!”这数语却也使乖。卫青得闻黯言,果称黯为贤士,优礼有加。

惟卫青何故得升大将军?查考原因,仍是为了征虏有功,因得超擢。自从朔方置郡,匈奴右贤王连年入侵,欲将朔方夺还。元朔五年,武帝特派车骑将军卫青,率三万骑出高阙,锐击匈奴,又使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俱归卫青节制,并出朔方。再命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出右北平,作为声援,统计人马十余万,先后北去。匈奴右贤王,探得汉兵大举来援,倒也自知不敌,退出塞外,依险驻扎。一面令人哨探,不闻有甚么动静,总道汉兵路远,未能即至,乐得快乐数天。况营中带有爱妾,并有美酒,拥娇夜饮,趣味何如。不料汉将卫青,率同大队,星夜前来,竟将营帐团团围住。胡儿突然遇敌,慌忙入报,右贤王尚与爱妾对饮,酒意已有八九分,蓦闻营帐被围,才将酒意吓醒,令营兵出寨御敌,自己抱妾上马,带了壮骑数百,混至帐后。待至前面战鼓喧天,杀声不绝,方一溜烟似的逃出帐外,向北急遁。汉兵多至前面厮杀,后面不过数百兵士,擒不住右贤王,竟被逃脱。还是忙中有智。惟前面的胡兵,仓皇接仗,眼见是有败无胜,一大半作为俘虏,溜脱的甚属寥寥,汉兵破入胡营,擒得裨王即小王。十余人,男女一万五千余人,牲畜全数截住,约有数十百万,再去追捕右贤王,已是不及,乃收兵南还。

这次出兵,总算是一场大捷,露布入京,盈廷相贺。武帝亦喜出望外,即遣使臣往劳卫青,传旨擢青为大将军,统领六师,加封青食邑八千七百户,青三子尚在襁褓,俱封列侯。青上表固辞,让功诸将,武帝乃更封公孙贺为南窌侯,李蔡为乐安侯,余如属将公孙敖韩说李朔赵不虞公孙戎奴等,也并授侯封。及青引军还朝,公卿以下,统皆拜谒马前,就是武帝,也起座慰谕,亲赐御酒三杯,为青洗尘。旷古恩遇,一时无两,宫廷内外,莫不想望丰仪,甚至引动一位孀居公主,也居然贪图利欲,不惜名节,竟与卫大将军愿结丝萝,成为夫妇。小子有诗叹道:

妇道须知从一终,不分贵贱例相同;

如何帝女淫痴甚,也学文君卓氏风!

究竟这公主为谁,试看下回续叙。

主父偃谓日暮途穷,故倒行逆施,卒以此罹诛夷之祸。彼公孙弘之志,亦犹是耳。胡为偃以权诈败,而弘以名位终?此无他,偃过横而弘尚自知止耳。高贺直揭其伪,而弘听之,假使偃易地处此,度未必有是宽容也。即如汲黯之为右内史,董仲舒之为胶西相,未免由弘之故意推荐,为嫁祸计。但黯与仲舒,在位无过,而弘即不复生心,以视偃之逼死齐王,固相去有间矣。夫天道喜谦而恶盈,偃之致死,死于骄盈,弘固尚不若偃也。彼卫青之屡战得胜,超迁至大将军,而汲黯与之抗礼。反且以黯为贤,优待有加,青其深知持满戒盈之道乎?弘且幸免,而青之考终,宜哉!

第六十八回 舅甥踵起一战封侯 父子败谋九重讨罪

却说卫青得功专宠,恩荣无比,有一位孀居公主,竟愿再嫁卫青。这公主就是前时卫青的女主人,叫做平阳公主。一语已够奚落。平阳公主,曾为平阳侯曹寿妻,此时寿已病殁,公主寡居,年近四十,尚耐不住寂寞嫠帏,要想择人再醮。当下召问仆从道:“现在各列侯中,何人算是最贤?”仆从听说,料知公主有再醮意,便把卫大将军四字,齐声呼答。平阳公主微答道:“他是我家骑奴,曾跨马随我出入,如何是好!”如果尚知羞耻,何必再醮!仆从又答道:“今日却比不得从前了!身为大将军,姊做皇后,子皆封侯,除当今皇上外,还有何人似他尊贵哩!”平阳公主听了,暗思此言,原是有理。且卫青方在壮年,身材状貌,很是雄伟,比诸前夫曹寿,大不相同,我若嫁得此人,也好算得后半生的福气,只是眼前无人作主,未免为难。何不私奔!左思右想,只有去白卫皇后求她撮合,或能如愿,于是淡妆浓抹,打扮得齐齐整整,自去求婚。看官听说!此时候皇太后王氏,已经崩逝,约莫有一年了。王太后崩逝,正好乘此带叙。公主夫丧已阕,母服亦终,所以改著艳服,乘车入宫。卫皇后见她衣饰,已经瞧透三分,及坐谈片刻,听她一派口气,更觉了然,索性将它揭破,再与作撮合山。平阳公主也顾不得甚么羞耻,只好老实说明,卫后乐得凑趣,满口应允。俟公主退归,一面召入卫青,与他熟商,一面告知武帝,恳为玉成,双方说妥,竟颁出一道诏书:令卫大将军得尚平阳公主。不知诏书中如何说法,可惜史中不载!成婚这一日,大将军府中,布置礼堂,靡丽纷华,不消细说。到了凤辇临门,请出那再醮公主,与大将军行交拜礼,仪文繁缛,雅乐铿锵。四座宾朋,男红女绿,都为两新人道贺,那个不说是美满良缘!至礼毕入房,夜阑更转,展开那翡翠衾,成就那鸳鸯梦。看官多是过来人,毋庸小子演说了。卫青并未断弦,又尚平阳公主,此后将如何处置故妻,史皆未详,公主不足责,青有愧宋弘多矣。

卫青自尚公主以后,与武帝亲上加亲,越加宠任,满朝公卿,亦越觉趋奉卫青,惟汲黯抗礼如故。青素性宽和,原是始终敬黯,毫不介意。最可怪的是好刚任性的武帝,也是见黯生畏,平时未整衣冠,不敢使近。一日御坐武帐,适黯入奏事,为武帝所望见,自思冠尚未戴,不便见黯,慌忙避入帷中,使人出接奏牍,不待呈阅,便传旨准奏。俟黯退出,才就原座。这乃是特别的待遇。此外无论何人,统皆随便接见。就是丞相公孙弘进谒,亦往往未曾戴冠,至如卫青是第一贵戚,第一勋臣,武帝往往踞床相对,衣冠更不暇顾及。可见得大臣出仕,总教正色立朝,就是遇着雄主,亦且起敬,自尊自重人尊重,俗语原有来历呢。警世之言。黯常多病,一再乞假,假满尚未能视事,乃托同僚严助代为申请。武帝问严助道:“汝看汲黯为何如人?”助即答道:“黯居官任职,却亦未必胜人,若寄孤托命,定能临节不挠,虽有孟贲夏育,也未能夺他志操哩。”武帝因称黯为社稷臣。不过黯学黄老,与武帝志趣不同,并且言多切直,非雄主所能容,故武帝虽加敬礼,往往言不见从。就是有事朔方,黯亦时常谏阻,武帝还道他胆怯无能,未尝入耳。况有卫青这般大将,数次出塞,不闻挫失,正可乘此张威,驱除强虏。

那匈奴却亦猖獗得很,入代地,攻雁门,掠定襄上郡,于是元朔六年,再使大将军卫青,出讨匈奴,命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分掌六师,统归大将军节制,浩浩荡荡,出发定襄。青有甥霍去病,年才十八,熟习骑射,去病已见前文。官拜侍中。此次亦自愿随征,由青承制带去,令为嫖姚校尉,选募壮士八百人,归他带领,一同前进。既至塞外,适与匈奴兵相遇,迎头痛击,斩首约数千级。匈奴兵战败遁去,青亦收军回驻定襄,休养士马,再行决战。约阅月余,又整队出发,直入匈奴境百余里,攻破好几处胡垒,斩获甚多。各将士杀得高兴,分道再进,前将军赵信,本是匈奴小王,降汉封侯,自恃路境素熟,踊跃直前;右将军苏建,也不肯轻落人后,联镳继进;霍去病少年好胜,自领壮士八百骑,独成一队,独走一方;余众亦各率部曲,寻斩胡虏。卫青在后驻扎,专等各路胜负,再定行止。已而诸将陆续还营,或献上虏首数百颗,或捕到虏卒数十人,或说是不见一敌,未便深入,因此回来,青将军士一一点验,却还没有什么大损,惟赵信苏建两将军,及外甥霍去病,未见回营,毫无音响。青恐有疏虞,忙派诸将前去救应。过了一日一夜,仍然没有回报,急得青惶惑不安。

正忧虑间,见有一将踉跄奔入,长跪帐前,涕泣请罪。卫青瞧着,乃是右将军苏建。便开口问道:“将军何故这般狼狈?”建答说道:“末将与赵信,深入敌境,猝被虏兵围住,杀了一日,部下伤亡过半,虏兵亦死了多人。我兵正好脱围,不意赵信心变,竟带了八九百人,投降匈奴。末将与信,本只带得三千余骑,战死了千余名,叛去了八九百名,怎堪再当大敌?不得已突围南走,又被虏众追蹑,扫尽残兵,剩得末将一人,单骑奔回,还亏大帅派人救应,才得到此。末将自知冒失,故来请罪!”青听毕建言,便召回军正闳,长史安,及议郎周霸道:“苏建败还,失去部军,应处何罪?”周霸道:“大将军出师以来,未曾斩过一员偏将,今苏建弃军逃还,例应处斩,方可示威。”闳安二人齐声道:“不可!不可!苏建用寡敌众,不随赵信叛去,乃独拚死归来,自明无贰,若将他斩首,是使后来将士,偶然战败,只可弃甲降虏,不敢再还了!”两人是苏建救星。青乃徐说道:“周议郎所言,原属未合,试想青奉令专阃,不患无威,何必定斩属将!就使有罪当斩,亦宜请命天子,青却未便专擅呢。”军吏齐声称善,这便是卫青权术。因将建置入槛车,遣人押送至京。

惟霍去病最后方到,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入营报功。这首级系是何人?据言系单于大父行借若侯产,接连由部兵绑进三人,乃是匈奴相国、当户,以及单于季父罗姑。这三人为匈奴头目,由去病活擒了来,此外斩首馘耳,大约二千有余。他自带着八百壮士,向北深入,一路不见胡虏,直走了好几百里,才望见有虏兵营帐,当即掩他不备,驰杀过去。虏兵不意汉军猝至,顿时溃乱,遂为去病所乘,手刃渠魁一人,擒住头目两人,把虏营一力踏破,然后回营报功。卫青大喜,自思得足偿失,不如归休,乃引军还朝。武帝因此次北征,虽得斩首万级,却也覆没两军,失去赵信,功过尽足相抵,不应封赏,但赐卫青千金。惟霍去病战绩过人,授封为冠军侯。还有校尉张骞,前曾出使西域,被匈奴截留十余年,颇悉匈奴地势,能知水草所在,故兵马不至饥渴。当由卫青申奏骞功,也受封博望侯。苏建得蒙恩赦,免为庶人。

赵信败降匈奴,匈奴主军臣单于已早病死,由弟左谷蠡王伊稚斜,逐走军臣子于单,自立有年。于单尝入塞降汉,汉封为陟安侯,未几病死,事在元朔三年。一闻赵信来降,便即召入,好言抚慰,面授为自次王,并将阿姐嫁与为妻。信当然感激,且本来是个胡人,重归故国,乐得替他设策,即教单于但增边幕,不必入塞,俟汉兵往来疲敝,方可一举成功。伊稚斜单于,依言办理,汉边才得少静烽尘。但自元光以后,连岁出兵,军需浩繁。不可胜数,害得国库空虚,司农仰屋。不得已令吏民出资买爵,名为武功,大约买爵一级,计钱十七万,每级递加二万钱,万钱一金,共鬻出十七万级,直三十余万金。嗣是朝廷名器,几与市物相似,但教有钱输入,不论他人品何如,俱好算做命官。试想这般制度,岂不是豪奴得志,名士灰心么!卖官鬻爵之弊,实自此始。

是年冬月,武帝行幸雍郊,亲祠五畤。即五帝祠,称畤不称祠,因畤义训止有神灵依止之意。忽有一兽,在前行走,首上只生一角,全体白毛。众卫士赶将过去,竟得将兽拿住,仔细看验,足有五蹄。当下呈示武帝,武帝瞧着,好似麒麟模样,便问从官道:“这兽可是麒麟否?”从官齐声答是麒麟,且言陛下肃祀明禋,故上帝报享,特赐神兽云云。无非献谀。武帝大悦,因将一角兽荐诸五畤。另外宰牛致祭,礼成驾归。途中又见一奇木,枝从旁出,还附木上,大众又不禁称奇。连武帝也为诧异,既返宫廷,又复召询群臣,给事中终军上奏道:“野兽并角,显系同本,众枝内附,示无外向,这乃是外夷向化的瑞应,陛下好垂裳坐待了。”亏他附会。武帝益喜,令词臣作《白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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