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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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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就地立庙,方可永仰神庥。”文帝点首称善,便令平留居阙下,使他指示有司,就五采荟集的地址,筑造庙宇,供祀五帝。平本是捏造出来,有什么一定地点,不过有言在先,说在东北角上,应该如言办理。当即偕同有司,出东北门,行至渭阳,疑神疑鬼的望了一回,然后拣定宽敞的地基,兴工筑祠。祠宇中共设五殿,按着东南西北中位置,配成青黄黑赤白颜色,青帝居东,赤帝居南,白帝居西,黑帝居北,黄帝居中,也是附会公孙臣的妄谈,主张汉为土德,是归黄帝暗里主持。况且宅中而治,当王者贵,正好凑合时君心理,借博欢心。好容易造成庙貌,已是文帝十有六年,文帝援照旧例,仍俟至孟夏月吉,亲往渭阳,至五帝庙内祭祀。祭时举起爟火,烟焰冲霄,差不多与云气相似。新垣平时亦随着,就指为瑞气相应,不若径说神气。引得文帝欣慰异常。及祭毕还宫,便颁出一道诏令,拜新垣平为上大夫,还有许多赏赐,约值千金,于是使博士诸生,摘集六经中遗语,辑成《王制》一篇,现今尚是流传,列入《礼记》中。《礼记》中《王制》以后,便是《月令》一篇,内述五帝司令事,想亦为此时所编。新垣平又联合公孙臣,请仿唐虞古制,行巡狩封禅礼仪。文帝复为所惑,饬令博士妥议典礼,博士等酌古斟今,免不得各费心裁,有需时日。文帝却也不来催促,由他徐定。

一日驾过长门,忽有五人站在道北,所着服色,各不相同。正要留神细瞧,偏五人散走五方,不知去向。此时文帝已经出神,暗记五人衣服,好似分着青黄黑赤白五色,莫非就是五帝不成。因即召问新垣平,平连声称是。未曾详问,便即称是,明明是他一人使乖。文帝乃命就长门亭畔,筑起五帝坛,用着太牢五具,望空致祭。已而新垣平又诣阙称奇,说是阙下有宝玉气。道言甫毕,果有一人手捧玉杯,入献文帝。文帝取过一看,杯式也不过寻常,惟有四篆字刻着,乃是“人主延寿”一语,不禁大喜,便命左右取出黄金,赏赐来人,且因新垣平望气有验,亦加特赏。平与来人谢赐出来,又是一种好交易。文帝竟将玉杯当作奇珍,小心携着,入宫收藏去了。平见文帝容易受欺,复想出一番奇语,说是日当再中。看官试想,一天的红日,东现西没,人人共知,那里有已到西边,转向东边的奇闻?不意新垣平瞎三话四,居然有史官附和,报称日却再中。想是有挥戈返日的神技。文帝尚信为真事,下诏改元,就以十七年为元年,汉史中叫做后元年。元日将届,新垣平复构造妖言,进白文帝,谓周鼎沈入泗水,已有多年,见前文。现在河决金堤,与泗水相通,臣望见汾阴有金宝气,想是周鼎又要出现,请陛下立祠汾阴,先祷河神,方能致瑞等语。说得文帝又生痴想,立命有司鸠工庀材,至汾阴建造庙宇,为求鼎计。有司奉命兴筑,急切未能告竣,转眼间便是后元年元日,有诏赐天下大酺,与民同乐。

正在普天共庆的时候,忽有人奏劾新垣平,说他欺君罔上,弄神捣鬼,没一语不是虚谈,没一事不是伪造,顿令堕入迷团的文帝,似醉方醒,勃然动怒,竟把新垣平革职问罪,发交廷尉审讯。廷尉就是张释之,早知新垣平所为不正,此次到他手中,新垣平还有何幸,一经释之威吓势迫,没奈何将鬼蜮伎俩,和盘说出,泣求释之保全生命。释之怎肯容情?不但谳成死罪,还要将他家族老小,一体骈诛。这谳案复奏上去,得邀文帝批准,便由释之派出刑官,立把新垣平绑出市曹,一刀两段。只是新垣平的家小,跟了新垣平入都,不过享受半年富贵,也落得身首两分,这却真正不值得呢!福为祸倚,何必强求!

文帝经此一悟,大为扫兴,饬罢汾阴庙工,就是渭阳五帝祠中,亦止令祠官,随时致礼,不复亲祭。他如巡狩封禅的议案,也从此不问,付诸冰阁了。惟丞相张苍,自被公孙臣夺宠,辄称病不朝,且年已九十左右,原是老迈龙钟,不堪任事,因此迁延年余,终致病免。文帝本欲重任窦广国。转思广国乃是后弟,属在私亲,就使他著有贤名,究不宜示人以私。广国果贤,何妨代相。文帝自谓无私,实是惩诸吕覆辙,乃有此举。乃从旧臣中采择一人,得了一个关内侯申屠嘉,先令他为御史大夫,旋即升迁相位,代苍后任。苍退归阳武原籍,口中无齿,食乳为生,享寿至百余岁,方才逝世。那申屠嘉系是梁人,曾随高祖征战有功,得封列侯,年纪亦已垂老,但与张苍相比,却还相差二三十年。平时刚方廉正,不受私谒,及进为丞相,更是嫉邪秉正,守法不阿。一日入朝奏事,蓦见文帝左侧,斜立着一个侍臣,形神怠弛,似有倦容,很觉得看不过去。一俟公事奏毕,便将侍臣指示文帝道:“陛下若宠爱侍臣,不妨使他富贵,至若朝廷仪制,不可不肃;愿陛下勿示纵容!”文帝向左一顾,早已瞧着,但恐申屠嘉指名劾奏,连忙出言阻住道:“君且勿言,我当私行教戒罢了。”嘉闻言愈愤,勉强忍住了气,退朝出去。果然文帝返入内廷,并未依着前言,申戒侍臣。

究竟这侍臣姓甚名谁?原来叫做邓通。现任大中大夫。通本蜀郡南安人,无甚才识,只有水中行船,是他专长。辗转入都,谋得了一个官衔,号为黄头郎,黄头郎的职使,便是御船水手,向戴黄帽,故有是称。通得充是职,也算侥幸,想甚么意外超迁,偏偏时来运至,吉星照临,一小小舵工,竟得上应御梦,平地升天。说将起来,也是由文帝怀着迷信,误把那庸夫俗子,看做奇材。先是文帝尝得一梦,梦见自己腾空而起,几入九霄,相距不过咫尺,竟致力量未足,欲上未上,巧来了黄头郎,把文帝足下,极力一推,方得上登天界。文帝非常喜欢,俯瞰这黄头郎,恰只见他一个背影,衣服下面,好似已经破裂,露出一孔。正要唤他转身,详视面目,适被鸡声一叫,竟致惊醒。文帝回思梦境,历历不忘,便想在黄头郎中,留心察阅,效那殷高宗应梦求贤故事,冀得奇逢。

是读书入魔了。

是日早起视朝,幸值中外无事,即令群臣退班,自往渐台巡视御船。渐台在未央宫西偏,旁有沧池,水色皆苍,向有御船停泊,黄头郎约数十百人。文帝吩咐左右,命将黄头郎悉数召来,听候传问。黄头郎不知何用?只好战战兢兢,前来见驾。文帝待他拜毕,俱令立在左边,挨次徐行,向右过去。一班黄头郎,遵旨缓步,行过了好几十人,巧巧轮着邓通,也一步一步的照式行走,才掠过御座前,只听得一声纶音,叫道立住,吓得邓通冷汗直流,勉强避立一旁。等到大众走完,又闻文帝传谕,召令过问。通只得上前数步,到御座前跪下,俯首伏着。至文帝问及姓名,不得不据实陈报。嗣听得皇言和蔼,拔充侍臣,方觉喜出望外,叩头谢恩。文帝起身回宫,叫他随着,他急忙爬起,紧紧跟着御驾,同入宫中。黄头郎等远远望见,统皆惊异,就是文帝左右的随员,亦俱莫名其妙;于是互相推测,议论纷纷。我也奇怪。其实是没有他故,无非为了邓通后衣,适有一孔,正与文帝梦中相合,更兼邓(繁体作鄧)字左旁,是一登字,文帝还道助他登天,应属此人,所以平白地将他拔擢,作为应梦贤臣。实是呆想。后来见他庸碌无能,也不为怪,反且日加宠爱。通却一味将顺,虽然没有异技,足邀睿赏,但能始终不忤帝意,已足固宠梯荣。不到两三年,竟升任大中大夫,越叨恩遇。有时文帝闲游,且顺便至通家休息,宴饮尽欢,前后赏赐,不可胜计。

独丞相申屠嘉,早已瞧不上眼,要想捽去此奴,凑巧见他怠慢失仪,乐得乘机面劾。及文帝出言回护,愤愤退归,自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遣人召通,令至相府议事,好加惩戒。通闻丞相见召,料他不怀好意,未肯前往,那知一使甫去,一使又来,传称丞相有命,邓通不到,当请旨处斩。通惊慌的了不得,忙入宫告知文帝,泣请转圜。文帝道:“汝且前去,我当使人召汝便了。”这是文帝长厚处。通至此没法,不得不趋出宫中,转诣相府。一到门首,早有人待着,引入正厅,但见申屠嘉整肃衣冠,高坐堂上,满脸带着杀气,好似一位活阎罗王。此时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向前参谒,不意申屠嘉开口一声,便说出一个斩字!有分教:

严厉足惊庸竖胆,刚方犹见大臣风。

毕竟邓通性命如何,且至下回分解。

语有之;观过知仁;如本回叙述文帝,莫非过举,但能改过不吝,尚不失为仁主耳。文帝之惩办魏尚,罪轻罚重,得冯唐数语而即赦之,是文帝之能改过,即文帝之能全仁也。他如公孙臣干进于先,新垣平售欺于后,文帝几堕入迷团,复因片语之上陈,举新垣平而诛夷之,是文帝之能改过,即文帝之能全仁也。厥后因登天之幻梦,授水手以高官,滥予名器,不为无咎。然重丞相而轻幸臣,卒使邓通之应召,使得示惩,此亦未始因过见仁之一端也。史称文帝为仁君,其尚非过誉之论乎!

第五十二回 争棋局吴太子亡身 肃军营周亚夫守法

却说邓通进谒申屠嘉,听他开口便是一个斩字,吓得三魂中失去两魂,只好免冠跣足,跪伏地上,叩首乞怜。甲屠嘉却厉声道:“朝廷是高皇帝的朝廷,一切朝仪,无论何等人员,均应遵守,汝乃一个小臣,擅敢在殿上戏玩?应作大不敬论,例当斩首?”说至此,便顾视左右府吏,连声喝道:“斩!斩!……”府吏满口答应,不过一时未便动手,但为申屠嘉助威恫吓邓通。通已抖做一团,尽管向嘉磕头,如同捣蒜,心中只望朝使到来,替他解救。那知头额已磕得青肿,甚至血流如注,尚不见有救命恩人,前来解危。真是急煞。那申屠嘉还是拍案连呼,定要将他绑出斩首,左右走将过来,正要用手绑缚,忽外面报有诏使,持节前来。申屠嘉方才起座,出迎诏使。使人见了申屠嘉,当即传旨道:“通不过是朕弄臣,愿丞相贷他死罪。”嘉奉到谕旨,始准将通释放,但尚向通吩咐道:“汝他日若再放肆,就使主上赦汝,老夫却不肯饶汝了。”通只得唯唯受教。诏使辞别申屠嘉,带通入宫。通见了文帝,忍不住两泪直流,呜咽说道:“臣几被丞相杀死了!”文帝见他面目红肿,三分象人,七分象鬼,既好笑,又可怜,便召御医替他敷治,且叫他此后不宜冲撞丞相。通奉命维谨,不敢再有失礼。文帝宠爱如初,并擢通为上大夫。

汉自许负以后,相士不绝,辄与公卿等交游,每谈吉凶,尝有奇验。文帝既宠爱邓通,便召入一个有名相士,为通看相。相士直言不讳,竟说通相貌欠佳,将来难免贫穷,甚且饿死。文帝愀然不乐,竟把相士叱退,且慨然说道:“通欲致富,有何难处?但只凭我一言,管教他富贵终身,何至将来饿死呢!”于是下一诏命,竟将蜀郡的严道铜山,赏赐与通,且许通自得铸钱。从前高祖开国,因嫌秦钱过重,约有半两,所以改铸筴钱,每文只重一铢半,径五分,形如榆筴,钱质太轻,遂致物价腾贵,米石万钱,文帝乃复改制,特铸四铢钱,并除盗铸法令,准人民自由铸钱。贾谊贾山,皆上书谏阻,文帝不从。当时吴王濞管领东南,觅得故鄣铜山,铸钱畅行,富埒皇家。至是邓通也得铜山铸钱,与吴王东西并峙,东南多吴钱,西北多邓钱,邓通的富豪,不问可知。

惟通既得此重赐,自然感激不尽,无论如何污役,也所甘心。会当文帝病痈,竟至溃烂,日夕不安,通想出一法,代为吮吸,渐渐的除去败脓,得免痛苦。看官试想!这疮痈中脓血,又臭又腐,何人肯不顾污秽,用口吮去?独邓通情愿为此,毫无厌恶,转令文帝别生他感,触起愁肠。一夕,由通吮去痈血,嗽过了口,侍立一旁,文帝向通启问道:“朕抚有天下,据汝看来,究系何人,最为爱朕?”通未知文帝命意,但随口答道:“至亲莫若父子,以情理论,最爱陛下,应无过太子了。”文帝默然不答。到了翌日,太子入宫省疾,正值文帝痈血又流,便顾语太子道:“汝可为我吮去痈血!”太子闻命,不由的皱起眉头,欲想推辞,又觉得父命难违,没奈何屏着鼻息,向疮上吮了一口,慌忙吐去,已是不堪秽恶,几欲呕出宿食,勉强忍住。却是难受。文帝瞧着太子形容,就长叹一声,叫他退去,仍召邓通入吮余血。通照常吮吸,一些儿没有难色,益使文帝心为感动,宠昵愈甚。惟太子回到东宫,尚觉恶心,暗思吮痈一事,是由何人作俑,却使我也去承当?随即密嘱近臣,仔细探听。旋得复报,乃是邓通常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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