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1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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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抬举,你道蔡松坡年少多才,哪知他是个乱党呢。”当下越想越气,竟至袁氏前攻讦,不意落了个空,反被老袁训斥一顿。上文特揭小凤仙照片,便寓此意,但色为祸媒,不可不戒。蔡锷自经此搜查,极思摆脱樊笼,遂往与小凤仙密商。小凤仙正坐在卧室,手中执着一书,静心阅着,俟蔡锷入房,才将书放下,立起身来,问及搜检事情。蔡锷略述一遍,随从案上取书一瞧,乃是一本《意大利建国三杰传》,便问小凤仙道:“此书的内容,你道可好么?”小凤仙道:“好得很,好得很,非是文不足传是人。”蔡锷道:“作书的人,便是前司法总长梁任公。”小凤仙道:“我也晓得他,可惜我不能一见。”蔡锷道:“他是我的师长哩。”小凤仙不禁大喜道:“他现在哪里?既与你是师生,求你介绍,俾我一见。”爱才如命。蔡锷道:“我师前日,曾到天津,畀我一书,说我若往津门,应过去叙谈一切。”小凤仙道:“那是好极的了,我明日便同你去。”蔡锷听了,想:“与他说明行径,转恐漏泄机关,致碍行动,不如到了天津,再说未迟。”随即接入道:“我就同你去罢!但我师正反对帝制,明日往访,却不宜外人知道呢。”小凤仙点首称是。是晚蔡锷回寓,略略收拾,也不与家人说明,仍往云吉班住宿。
次日午前,竟雇着一乘摩托车,先给车资,挈小凤仙上车同坐,招摇过市。故意令人共睹。行至前门外面,望见一所京菜馆,便与小凤仙下车,至馆中午餐。餐毕,两人出门,不再上摩托车,竟自向市中买些食物,缓步儿行至车站。可巧车站中正当卖票,蔡锷挨入人丛,买了两张票纸,偕小凤仙趋出月台,竟上京津火车。才经片刻,钲声一响,车轮齐动,飞似的去了。
那时虽有侦探在旁,但是奉令密查,不便出来拦阻,只好眼睁睁的由他自去,转身去报袁总统。老袁确是厉害,复遣密探到津,监伺蔡锷行动。蔡锷到津后,往访梁任公,已是南去,乃投宿某旅社,夜间与小凤仙说明行踪,拟即乘此南下。小凤仙对着蔡锷,沈沈的望了一会,不觉的情肠陡转,眼眶生红,半晌才说道:“我与你拟同生死,你去,我便随你同行。”蔡锷道:“我是要去督兵打仗的。”小凤仙忙接口道:“你道我是个弱女儿,不能随你杀贼么?”事虽难行,语颇雄壮。蔡锷道:“卿虽具有壮志,但此行颇险,若与卿同行,不但于卿无益,并且与我有害;不但与我有害,且阻碍共和前途,卿何必贪爱虚名,致受实祸。”小凤仙忍不住泪,带哭带语道:“依这般说,简直是把我撇弃吗?”蔡锷道:“卿何必自苦,他日战胜回来,聚首的日子正长哩。奈何作此失意语?”小凤仙才道:“我虽是儿女子,也知爱国,怎忍令英雄志士,溺迹床帏?但此去须要保重,免我远念。想你即日就要动身,我便借此客馆中,备着小酌,与你饯别罢。”说着,即呼馆佣入内,令叫几样可口的菜蔬,及佳酿一壶,佣夫遵嘱去讫,须臾即送入酒肴,由两人对饮起来。絮絮言情,语长心重,到了酒酣耳热的时候,小凤仙复道:“本拟为君唱歌饯行,但恐耳目甚近,不便明歌,你可有纸笔带来吗?”蔡锷说一个“有”字,即从袋中取出铅笔,及日记簿一本,递与小凤仙,小凤仙即舒开纤腕,握笔书词,词云:
(柳摇金)骊歌一曲开琼宴,且将之子饯。蔡郎呵!你倡义心坚,不辞冒险,浊着一杯劝,料着你食难下咽。蔡郎蔡郎!你莫认作离筵,是我两人大纪念。
(帝子花)燕婉情你休留恋!我这里百年预约来生券,你切莫一缕情丝两地牵。如果所谋未遂,或他日呵,化作地下并头莲,再了生前愿。
(学士巾)蔡郎呵!你须计出万全,力把渠魁殄。若推不倒老袁呵,休说你自愧生前,就是依也羞见先生面,要相见,到黄泉。
小凤仙写着,蔡锷是目不转睛的,瞧她写下。口中接连赞美,看到末两阕,连自己也眼红起来。及至写完,纸上已湿透泪痕,小凤仙尚粉颈低垂,沈沈不语,好一歇方抬起头来,已似泪人儿一般,勉强说道:“班门弄斧,幸勿见笑。”蔡锷此时,也不觉心如芒刺,一面携了手巾,替小凤仙拭泪,一面与语道:“字字沈痛,语语回环,不意卿却具此捷才,真不枉我蔡松坡结识一场呢。”小凤仙恐未必能此,但余观近人著有《松坡轶事》,亦载入此词,想作者未忍割爱,故选录及之。小凤仙道:“我已早知有今日了。这数阕俚词,预备已久,将来赓续了去,为君谱一传奇,倒也是一番佳话。但自愧才疏,有志未逮,俟君成功后,同续何如?”蔡锷道:“好极,但我意须较为雄壮,莫再颓唐。”小凤仙接着道:“英雄语自然不同。我辈儿女子,笔底下要想沈壮,也觉为难呢。”蔡锷道:“你第一阕也雄壮得很;第二三阕前半俱佳,后半结语,似嫌萧飒,难道你我竟无相见期么?”小凤仙道:“功成名立,偕老林泉,这是我的夙愿,诚能得此,那是莫大的幸福了。”造物忌才,怎肯畀你如愿。说着时,外面的报时钟,已接连敲了三下。蔡锷惊道:“夜已深了,快收拾睡罢。”将残肴冷酒,搬过一边,随即睡下。
越宿起来,盥洗才毕,但见窗棂外面,已有人前来探望。至开门出去,那探望的人,都扬长走了。蔡锷悄语小凤仙道:“侦探又来了。”小凤仙道:“这却如何是好?”蔡锷道:“不要紧的,我自有计。”当下吃过点心,就取出纸笔。挥就一篇因病请假的呈文,用函固封,竟向邮局寄往京城。索性明报。他本有失眠喉痛诸症,索性借此机会,就日本医院医治,除每日赴院一次外,仍挟小凤仙作汗漫游。各侦探往来暗伺,了无他异,惟尚监伺左右,不肯放松。蔡锷佯作不知,背地里却与凤仙谋定,实行那金蝉脱壳的妙计。一夕,与凤仙对坐,狂饮室中,议论风生,津津有味。俄而有拍案声,痛骂声,远达户外。各侦探忙去窃听,前一套说话,是评论花丛,后一套说话,是詈及正室。忽喜忽怒,仿佛是醉后胡言。未几竟叫作腹痛起来,连呼如厕。侦探疾忙避开,他即出室,令馆佣前导,一手抠衣,一手捧腹,向厕所去了。侦探未及尾随,并以厕所中无关机密,自然散去。
翌晨往视,还是户闼深扃,高卧未起,迟至午刻,方觉有人走动,重复窃窥,只见小凤仙起床,云鬓蓬松,尚未梳沐,待午餐已过,又约有一两小时,小凤仙整妆出门,携了皮夹,掩户自去。到了晚间,亦并未回来,次日也不见返寓。各侦探往问帐房,帐房亦没有知晓,大家动了疑心,启户入视,什物已空,只桌上留着一函,由司帐展开一阅,乃是钞票数张,并附有一条,谓作房饭代价,顿时面面相觑,莫明其妙。连我亦是不懂。司帐人虽然惊诧,但教钱财到手,倒也不遑细究。惟各侦探奉命前来,急得甚么相似,忙至车站探问,好容易查得小凤仙消息,已于昨晚返京,独蔡锷不知去向。奇极妙极。
看官!你道这蔡松坡究竟到哪里去了?他知侦探随着,万难南行,计惟东渡扶桑,迂道至滇,方可脱身,当日探得日本邮船,名叫山东丸,乘夜出口,遂借着腹痛为名,就厕后复退馆佣,即觑人不备,逸出后门,孤身赴港,登舟买票,竟往日本,真个是人不知,鬼不觉,安安稳稳的到了东瀛。其身虽安,其心甚苦。复续上呈文,电达京中。那时前呈已邀批发,给假两月。至续呈到京,老袁未免一急,但表面上不好指斥,只好批令调治就愈,早日回国,用副倚任等语。过了数天,又接到蔡锷手书,略云:
趋侍钧座,阅年有余,荷蒙优待,铭感次骨。兹者帝制发生,某本拟涓埃图报,何期家庭变起,郁结忧虑,致有喉痛失眠之症。欲请假赴日就医,恐公不许我,故微行至津东渡。且某之此行,非仅为己病计,实亦为公之帝制前途,谋万全之策。盖全国士夫,翕然知共和政体,不适用于今兹时代,固矣。惟海外侨民,不谙祖国国情,保无不挟反对之心,某今赴日,当为公设法而开导之,以执议公者之口。倘有所闻见,锷将申函钧座,敷陈一切,伏乞钧鉴!
老袁看毕,忍不住气愤道:“瞒着了我,潜往东洋,还要来调侃我,真正可恨!我想你这竖子,原是刁狡极了,但要逃出老夫手中,恐还是不容易哩。”乃一面电给驻日公使陆宗舆,叫他就近稽查,随时报告,一面密派心腹爪牙,召入与语道:“我看蔡锷东渡,托言赴日就医,其实将迂道赴滇,召集旧部,与我相抗,你等可潜往蒙自,留心邀截,他从海道到滇,非经蒙自不可,刺杀了他,免贻后患。”两路防闲,计密且毒,奈天不容汝何?遂厚给川资,遣他去讫。
是时杨度、阮忠枢等,闻小凤仙返京,即去探访详问蔡锷病況,及归国时期。小凤仙却淡淡答道:“蔡老赴日养疴,早一日好,早一日归国,并没有一定期间。”阮忠枢道:“闻你曾同赴天津,为何不偕往日本?”小凤仙道:“他的结发夫妻,还要把他遣归,何况是我呢?”阮忠枢无词可答,遂与杨度同归,转报老袁,老袁道:“同去不同来,分明是有别意,但我已摆布好了,由他去罢。”慢着!正是:
纵有阴谋如蝎毒,谁知捷足已鸿飞。
蔡锷已去,京中已产出一个短命皇帝来了。欲知详细,请看下回叙明。
…………………………
蔡锷一行,为再造共和张本,故二十五回中,已全力写照,本回复将京寓被搜,及津门话别事,竟体演述,不肯少略。盖一以见蔡锷之智,一以见小凤仙之慧,英雄儿女,自有千秋,而三叠骊歌,并为后文伏笔。至潜身东渡时,尤写得惝恍迷离,非经揭破,几令人无从揣测。作者述小凤仙语,谓非是文不足传是人,吾还以赠诸作者。
第五十五回 胁代表迭上推戴书 颁申令接收皇帝位
却说民国四年十一月中,正各省将军巡按使,制造民意,纷纷投票的时候,结果是全国代表,选就了一千九百九十三人。至解决国体,却是全体一致,赞成君主立宪。当下由各省驰电到来,京中一班攀龙附凤的人物,统是欢喜不尽。老袁此时不知喜欢的什么相似。袁总统即命财政部连拨若干款项,寄交各省,作为各代表路费,即日到京,再由参政院中,举行全国国民代表大会,申决国体,及公上推戴书。那知朱启钤、周自齐等,已早有密电传达外省,叫他预备国民推戴书。真会巴结。电文云:
各省将军巡按使鉴:国体投票解决后,应用之国民推戴文内,有必须照叙字样,曰:国民代表等,谨以国民公意,恭戴今大总统袁世凯为中华帝国皇帝,并以国家最上完全主权,奉之于皇帝。承天建极,传之万世,此四十五字,万勿丝毫更改为要。再此种推戴书,在国体未解决之前,希万分秘密,并盼先复。至奏折一切格式,均照旧例,惟跪奏改为谨奏;其他仪式,俟拟定再行通告。启钤、自齐、士诒、镇芳、忠枢、在礼、乃宽、士钰、震春、炳湘印。
自各省接到此电,便把那依样葫芦,描画起来,当将电文中四十五字,列入推戴书中,一字不易,再添了几句起末文,拍电进去。还有直隶巡按使朱家宝,居然首先称臣,于十一月二十八日,为着地方政务,上了三折,统是改呈为奏,起首称臣朱家宝,末称伏乞皇帝陛下圣鉴等语。未奉明令,即称帝称臣,可谓忠臣第一。老袁并不指斥,已是实行承认。转眼间又过十天,各省国民代表,均领了公文路费,陆续到京,各路火车,统有招待的专使,酬应非常周到。京城里面的招待所,更布置得装潢灿烂,目眩神迷。这等国民代表,趋入所中,几疑身到华胥,仿佛别有天地。到了十二月十一日上午九时,参政院中,召集全国代表一千九百九十三人,申决国体投票。各参政员全体到齐,只有黎元洪请假未到,院外大排军警,看似欢迎代表,实是监督代表。那一千九百九十三人,晓得什么玄妙,一个个鱼贯而入。到了会场,但见中间拥着两个大匦,左匦上贴着君宪两字,右匦上贴着共和两字,当有一班招待人员,与各代表附耳密谈。各代表均唯唯从命,大家领票照书,均向左匦投入,至开匦验票,左匦中一纸不少,足足有一千九百九十三票,统是赞成君宪。右匦中当然不必开验,便照例宣布:大众呼了三声“帝国万岁”。参政员杨度、孙毓筠,就乘此提议道:“全国代表,既一致赞成君宪,应即奉当今袁大总统为皇帝。”大众拍手赞成。杨度、孙毓筠又道:“本院由各省委托,为全国总代表,尤应用总代表名义,恭上推戴书。”大众又一齐拍手。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