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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年忽悠-第10章

小说: 十年忽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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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了没有?我就说:想了。奶奶问:哪里想?我说:心里想。等奶奶叫我把心指给她看的时候,我却总是指在肚子上。”

他笑完了,说:“看来天下奶奶都差不多,可能一生都在问这个问题。年轻的时候问自己的恋人,有了孩子之后,问自己的孩子,孩子长大了,就问自己的孙子孙女了。为什么你们女孩总爱问这个问题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想听你亲口说你想我,你爱我。”

“可是上次见面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那是上次呀,上次说的只在上次有效,不能管这么久的嘛,这个应该是daily,halfdaily,hourly,minutely,secondly,时时都要更新的,不然就不管用了。”她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不问这个问题呢?你不想知道我想不想你吗?”

“你肯定会想我的。”

她敲他一下:“你脸皮好厚呀!这么自信?”

“自信有什么不好呢?最多显得自作多情,傻乎乎的,好骗。但我认为你在想我,我得到的心理上、情感上的满足跟你真的想我是一样的,何乐不为?爱情本来就是一种心理享受嘛。”

她突如其来地一转话头,“除了想我,你还想别的女孩吗?”

“又来一个经典问题,”他呵呵笑着说,“开始把调查范围扩大了,抓住一点,扩大到面。艾米,爱情这种事是不能举一反三的,不能说‘你既然想我,那你就肯定想别的女孩’,‘你既然能跟我做这种事,你就能跟别人做这种事’。这样想,既不符合逻辑,又不符合事实。有些事,只是对一个特定的人才说才做的,不相信这一点,会造成冤假错案,而且会把自己弄得很烦恼。”

“不说意识形态里的东西了,说实际的。”她换个话题,“你以前——爱过别的女孩吗?”

“现代查完了,开始再查古代部分了,”他摇摇头,很诚恳地说,“其实历史最好是让它成为历史,刨根问底的结果往往是弄得两个人都不愉快。我们两个人相遇之前的事,跟我们的现在不相关……”

她不同意:“为什么说跟我们现在不相关?如果你心里忘不掉某个人呢?如果你只是把我当作某个人呢?”

“那是一种很傻的做法,会把自己和别人都搞得很痛苦,你要相信我不至于那么傻。如果我心里忘不掉某个人,我就不会让另一个人走进我的生活。爱情对我来说,只能有时间上的继起,不能有空间上的并存。这不一定是出于什么道德或高尚的考虑,只是不想让自己烦恼。”

这话让她有点放心,但她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说到爱情,你总有一套一套的答案等在那里?你一定爱过了大把的人。”

“不是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的,知识是可以从前人那里、从书本上学来的嘛。一个人能亲身实践的事是很少的,人类的大部分知识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我没有爱过大把的人,但我看过大把的爱情故事和理论。我的关于爱情的知识,都来自于我读的书。”

“你看过多少爱情故事?”

“不知道,很多,因为我的论文就是关于爱情的。”

“你在写关于爱情的论文?”她觉得难以置信。

“当然不完全是关于爱情,实际上是关于爱与死的。我只是比较中西方文学作品对爱与死的不同处理,应该说是比较背后的文学理论,但我不可能不看文学作品就来做这种比较,所以只好看。”

她哈哈大笑起来:“哇,我还不知道呢,原来你跟我爸爸那个老夫子天天在研究爱情?我真的不敢想象——,可是我爸爸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浪漫细胞一样。”

“我也没有什么浪漫细胞,因为看多了,写多了,分析多了,看待爱情就有点像个旁观者了。在别人的故事中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难免有点心如古井。书中写爱情,最聪明的办法是只写到两心相许的地步,再往下写,就会写出很多问题,不是天灾人祸,就是自身的矛盾,写着写着,即使不成悲剧,也变得平淡无奇了。”

她担心地问:“那你说我们的爱情会不会有一天变得平淡无奇呢?”她想到这些,就觉得很害怕。

“我不知道,不过既然生活就是如此,即使有那一天,我们也不会大惊小怪。”

她突然感到很恐惧,很想痛哭一场:“为什么爱情要是这样?我不要这样,我要我们的爱情永远轰轰烈烈,永远都不变得平淡。如果以后我们的爱情会变得平淡,我宁可不要以后,年轻时就死去。”

他把她拉到怀里,安慰她说:“其实都是个定义问题,如果你把爱情定义为轰轰烈烈,那等到爱情不再轰轰烈烈的时候,你就会感到爱情不存在了。但是爱情是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形式的,像你的爸爸妈妈,他们之间肯定也曾经轰轰烈烈过。现在他们的感情可能变得平静如水了,但你不能说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没有了。他们仍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对,他们教书,做科研,理家,抚养你,爱你,和和睦睦,那不也是爱情吗?”

“那是爱情吗?也许只是——感情,或者习惯。”

“所以说是个定义问题,你要把那定义为‘习惯’,那你就会觉得那是习惯,而不是爱情了。幸福是一种感觉,爱情也是一种感觉,不管你生活中有多少爱情,你感觉不到,就跟没有一样。如果你把爱情的定义弄得很窄,感觉爱情的时候就会很少,因为没多少情感符合你的定义。如果你把定义下得宽松一些,就有很多情感符合你对爱情的定义,你就总能感受到爱情。人的一生分很多阶段,对每个阶段爱情的定义可以是不同的。你没听人说,夫妻两个,如果在白发苍苍的晚年,能互相搀扶着上医院,就是那个阶段最美好的爱情了。你不能指望两个老家伙还轰轰烈烈地打仗嘛。”

她说:“两个人都白发苍苍,那当然是没有问题,但如果只一个人白发苍苍呢?比如,我到了更年期了,而你还风华正茂,你还会爱我吗?”

“爱情与更年期有什么关系?”

她把Jane的话学说了一遍,然后问:“如果我到了更年期,变得干巴巴的,就不能亲热了,那怎么办?”

“哪里有这样的事?从来没听说过。难道那些到了更年期的夫妇都不makelove了?”

她固执地问:“如果是这样呢?假设是这样呢?那你怎么办?”

“那就把make扔了,只留下love。”

她正在想象怎么把“make”扔掉,他却猛地抱起她,问:“现在到没到更年期?”

“没有。”

“那就把make捡回来用一下……”

15

有一个星期三的下午,艾米需要回家拿东西,她想,天赐良机,我可以乘此机会给Allan一个惊喜,跟他在一个不是周末的日子见个面。她想他应该在学校里,他的课早就修完了,在写论文,多半会在寝室里。

她还从来没去过他寝室,虽然他没叫她不去,但也没邀请她去过。她决定去他寝室找他,她想:我不说我是谁的女儿,别人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呢?难道我脸上写着“艾老师的女儿”几个字?她听Allan说过,他室友老丁是经济系的,想必不会认识比较文学系艾老师和英文系秦老师的女儿。

如果按照她的意愿,她早就咋咋呼呼地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又不是婚外恋,又不是偷人家的、抢人家的,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如果大家知道他们是恋人,别的女孩就不会再动那个心思了。但既然Allan不愿别人知道,她也只好尊重他的意愿。她不想惹他生气,虽然她没见过他生气是什么样,但她知道,一个不经常生气的人生起气来,肯定是很可怕的。

她觉得一个人的脾气都是一定量的,有的人爱在小事上生气,把脾气分到了N个事情上,每件事分到的气愤就只有N分之一了,所以雷声大,雨点小,生气也不可怕,而是可烦,因为一天到晚事无巨细都在生气。但有的人,轻易不生气,好像什么都无所谓。这样的人,必定有一件事,是他非常有所谓的。如果你在那件他有所谓的事情上惹恼了他,那他把全部的脾气都发在你身上,你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艾米的这个结论是从爸爸妈妈身上得出来的。妈妈就是那种事事生小气的人,平时都是妈妈在抱怨爸爸这样,批评爸爸那样,而爸爸都是哼哼哈哈了事。但爸爸是不生气就不生气,一生气就生大气。真的等到爸爸生气的时候,妈妈就不吭声了。

她凭直觉认为Allan是爸爸那样的人,可能比爸爸还集中精力生大气,因为Allan平时对什么都不生气,那他肯定是把气存在那里,只等谁在他最在乎的那件事上惹恼了他,他就要生一个onceforall的大气了。可惜的是,艾米不知道哪件事是惹他生大气的事,只好提防着点。

她知道Allan住在研一栋405,因为他曾经说过,研一栋是男生楼,研二栋是女生楼。Allan的房间是405,这个号码,常常被大家拿来开玩笑,说很久以前,有过一部电影叫《405谋杀案》,所以胆子小的人都不敢住405。本来研究生是三个人住一间的,405却只有两个人住,就Allan和老丁。

其它房间都是摆两张高低床,四个铺位,住三个人,空着的那一个铺位就放东西。但他们的房间因为只有两个人,就只放了一张高低床,余下浩翰的空间,摆了一张方桌,所以他们寝室经常是“麻派”聚会的地方。众所周知,文科生中,“麻派”居多,理科生中,“托派”居多。

她骑上她的自行车,跑到他学校去找他。进了研一栋,就觉得很不自在,因为楼里都是男生,看到一个女生,都毫无顾忌地打量她,仿佛在说:这妞找谁呢?男生楼也不像女生楼那么干净,每层楼转角的水房看上去都湿乎乎的,房门上也乱七八糟地贴着一些东西。在楼里走动的男生有不少都是衣冠不整,蓬头垢面。

她找到405,发现门关得紧紧的,就轻轻敲了敲。她听见里面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儿,有个男生把门打开一道缝,探出个头来,问:“找谁?”

成钢。”

“他不在。”说完就把脑袋缩进去,关上了门。

艾米好生奇怪,搞得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她忍不住又敲了几下,还是那个脑袋探出来:“他真的不在。”

“你知道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可能是图书馆吧。”

艾米从门缝往里看了看,明白为什么里面不肯开门了,原来屋子里正打麻将呢。她想,这些研究生真逍遥,我们本科生忙死忙活,他们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打麻将。

她想,这样的环境怎么写论文?Allan肯定是在图书馆里。早知这样,刚才在来的路上就直接去图书馆了。她骑车来到图书馆,一层一层地找,找遍了图书馆所有的楼层,也没见到Allan。她有点怀疑了,觉得Allan一定是在屋子里打麻将,懒得理她,才叫人出来把她支走的。她听他说过他会打麻将,有段时间还迷得不得了,不过打会了,就懒得再打了。

她听说打麻将像抽鸦片一样,是会上瘾的,哪里有打会了,反而不打的道理?她恨恨地想:好啊,你总说你在写论文写论文,好像忙得没时间见我一样,却原来你是在打麻将。

她憋着一肚子气,骑车回到研一楼,再次去敲405的门。还是那个脑袋探出来接待她:“没找到?”那人嘿嘿地笑着说,“那我就不知道在哪了。”

“他肯定在里面,”她生气地说,“你让我看一下。”

“不行不行,我们都衣冠不整的哟,你还是不要进来看吧。”

艾米猛地推了一把门,把门推到了半开的地步,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她没看见Allan,但他如果坐在门挡住的那边,她是没办法看见的。她正要再推推,就听见坐在靠门处的那个男生说:“好像是老艾的女儿,老丁,让她进来吧。”

原来开门的就是所谓“老丁”,年纪很小不说,个子也很小,平时听Allan说“老丁”时积蓄起来的一点雄伟壮观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

挡在门口的老丁闪过一边,艾米挤了进去,屋子里烟雾缭绕,几个人的确衣冠不整,不过还没到有碍观瞻的地步。艾米看了一下,Allan不在。屋子不大,没有藏得住人的地方,但屋子后面有个阳台,她不知道Allan会不会躲到阳台上去了。

她也不打招呼,直冲冲地就走到通往阳台的门那里,推开门,仔细看了看,阳台上没人。她走回房间,有点歉意地说:“对不起,打搅你们了,你们知道不知道成钢上哪去了?”

那个认出她是“老艾女儿”的男生说:“谁知道,chasingskirts去了吧。你可不要跑秦老师面前报告我打麻将的事啊。”

“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我管那么宽?”艾米没好气地说,猜他可能是英文系的,“你们知道不知道他到哪里去——chasingskirts去了?”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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