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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暮鼓晨钟--少年康熙-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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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赛又说:“这回扳倒了苏克萨哈.朝廷.里就再没有人敢作梗了。鳌公便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总管朝廷内外军政大事的第一人啦!'

鳌拜略皱了皱眉,道:“不要胡说!还有诸多王爷在上n ' 马尔赛曙诺连声:“那是,那是… … 不过,王爷虽然尊贵,论权势决然不能与鳌公相比… … 再者说了,打扛山的王爷们早已过世,眼下这些王贝勒贝子公,哪个不是承袭祖荫、吃老爷子的功劳:于我大清又有什么建树?安能跟鳌公相比?凭什么高踞鳌公之上呢?… … ”他一面说一面不住偷看鳌拜的脸色。鳌拜瞥了马尔赛一眼.神色很是古怪,似喜似怒,叫人摸不准其中的含义。马尔赛决定进一步试探:

“我这话许是说得过头点儿,可是实情。要论鳌公对咱满洲祖宗的勋劳,只怕当今皇上也未必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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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鳌拜陡然沉了脸,目光森然,瞪着马尔赛。马尔赛吓了一跳,连忙缩住口,尴尬地“嘿嘿”一笑,端起了茶碗,心头“抨抨”乱跳。这前后,玛尔赛只微笑着听哥哥胡诌.不当回事。见鳌拜真的生气了,连忙又倒了碗热奶茶,轻轻递在鳌拜手中,把玉葱般的小手搭在他肩上,柔媚地笑道:“我哥哥心直口快没遮拦,别理他,犯不着生他的气。”鳌拜面色转雾,端起茶碗要喝。可马尔赛不把那层意思.说透,总不甘心,便赔着笑脸说:“鳌公有所不知,我这妹子周岁时,有大喇嘛给她推算过,说她有贵妃娘娘之命.那么,奴才我,也有当国舅的一天啦了… … ”

话未落音,“啪”的一响,鳌拜挥手摔了茶碗,那刻花的银制茶碗登时七歪八扭地变了形。他直跳起来,虫! 须怒张,目光如电,面孔涨得发紫,一把揪过马尔赛的胸领子,挥手重重地扇了他两耳光 马尔赛顿时嘴角涌出鲜血,脸颊失去知觉,被打得头昏脑涨,吓得浑身哆嗦。鳌拜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你听着!我们瓜尔佳氏,世代忠良,敢有不臣之心,亲生儿子也立杀不饶!你今儿胆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看我饶得了你!'

说着,鳌拜反手去腰边摸佩刀,偏偏身穿便服,没有任何刀具。他用目光四下寻找.左手仍紧紧揪住马尔赛不放。马尔赛吓得丧魂失魄,连连用眼睛向妹子求救。可玛尔赛只站在那里,并不动容,没有援之以手的意思。总算他有急智有口才,笑着连声道:

“鳌公,鳌公,你怎的这般性急{要杀奴才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奴才实在不过是想试试鳌公的忠心,说了个笑话.唉,何必当真、何必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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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鳌拜盯着马尔赛,手上的劲儿减弱了些。“真的,真的!早听人说鳌公功高不居,对朝廷忠心耿耿,奴刁‘总想试试深浅,这才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不想鳌公之忠果然惊天动地,盖世无双!奴才真是五体投地、千服万服卜· … 就看在我妹子的面上,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 ,… ”

鳌拜左手又一加劲,马尔赛全身几乎僵硬了,只听鳌拜毫不留情地喝道:“马尔赛小子,你听好,再敢胡说八道,我拿你脑袋拧下来!'

“是,是!奴才再也不敢了!'

“滚吧!”鳌拜撒手一推,马尔赛一个踉跄,差点摔个跟头,连忙立住脚请个跪安,就要退出。鳌拜一眼看到呆立在侧的玛尔赛,心下有点后悔,便又喊了一声:“回来!把你妹子带的东西拿上!'

马尔赛猛地一松弛,顿觉眼花头晕,他强撑住捧起那个包袱,又感叹一句:“今儿个我算明白了,这大清朝廷果然是不可一日无鳌公啊1 '

“快滚吧!”鳌拜再喝一声,已不是方才叱咤的口吻了。马尔赛极其识相,赶紧对鳌拜叩了个头,向妹子作个鬼脸,退出去了。直到出了门,才使袖子抹去嘴角血痕,用手轻轻抚摩肿起来的腮帮子。

鳌拜皱着眉头对玛尔赛说:“你这个哥哥真够混蛋,无法无天!不教训教训他,他还得痴心妄想!'

玛尔赛只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鳌拜,不动也不说话。鳌拜猜想她不高兴又不敢说,便把口气放缓:“这也是为他好。作臣下的心里若存了那点念头,还得了吗?天地神灵不容、祖宗不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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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尔赛还是不做声.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细细打量他,鳌拜日气更软了:' ’你· ,· … 生我的气了?”他眼里的冷酷全消失了,月光十分柔和,与他严肃的面容形成奇怪的对照。慢慢向玛尔赛走去。

玛尔赛一声尖叫,汽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仰着脸,硬硬咽咽地哭了。

鳌拜连忙扶她起来:“你这又是为什么?'

玛尔赛含泪笑着抽抽搭搭好半天,才说道:“奴才是心里高兴。奴才果然没有看错.爷不但是当今最大的英雄.还是当今第一个大忠臣!; ,· … ”说着,就把娇美的脸深深地藏进鳌拜那又宽又厚的胸怀里去厂。

鳌拜心头一热,伸臂紧紧地楼住了她。

次日,玄烨听政力毕,鳌拜便随同皇上到厂乾清官_匕书房,请求皇上批下昨天议政王大臣会议关于凌迟处死苏克萨哈的奏本。

果然,玄烨一日咬定,苏克萨哈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所以不允所请。这原在鳌拜预料之中,他也已想好了对策,便拿苏克萨哈的二十四项大罪一条一条地陈奏,照他的说法,每一条都是死罪.所以必须凌迟处死并且灭族。

这样,从早到晚,鳌拜喋喋不休,强奏苏克萨哈之罪,定要皇上应允。玄烨只是不肯松口,但又不能得罪这位捕政大臣,只得听他强奏。

眼看着太阳从东边移到西边,又从西边一点一点地向西山靠近,君臣二人还在僵持之中。鳌拜不住地七奏,亥烨半听不听就是不肯点头。玄烨己用了两次点心、_仁了好儿回奶茶清茶,605

而鳌拜只被赐给一杯清茶私两块松饼。鳌拜觉得把自己一辈了 的耐心全聚在今天使用了,唇焦舌躁、又饿又渴,可那不达目的决不才休的信心支持着他,他非要这不懂事的小皇帝屈服不可:这小皇帝平日文静听话,今天不知怎么犯了牛脾气,真是个十足的、不知轻重的挂娃{

当太阳的金边贴在青蓝色西山峰头的时候,鳌拜觉着焦躁异常,他的耐心到一头了,

他忍着饥渴、忍着气,不知是第十几遍还是第几十遍地问道:“皇上,究竟准奏不准奏?'

玄烨脑袋略略一歪,像个任性的孩子:“联不准。”鳌拜再问:' ‘难道苏克萨哈这些罪恶皇上都不认?' 玄烨道:' ‘卿傅,联已反复说过,苏克萨哈有哪,但罪不毛死,罢了他的辅政也就是了,何必做那么绝?'

鳌拜道:“白覃上幼年,老臣就时时谏正,凡事不可心慈手软,此事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如皇_! 这般行事,岂不是留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

玄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太皇太后不是也这样说吗了“苏克萨哈心怀怨恨,大逆不道,其子查克旦招权纳贿,罪在不赦,倘不明正典刑,只恐怕天下人都要说皇_! 枉法询私自”一句重话甩过来,玄烨气得涨红了脸:究竟是谁在枉法拘私?知道此刻不能发作,又实在气他不过,只得强压怒火,竭力平静地问:

“卿傅,常言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你与苏克萨哈都是先皇帝顾命大臣,为什么定要把他凌迟处死呢?'

鳌拜心火上冲,也在极力控制.愤愤地大声说:' ”老臣要正国法,也要为君除奸,一片忠诚可告先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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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好半天地瞧着鳌拜,全然是十三岁的男孩子不相信大人说话的神情。鳌拜越加生气.也就越加不屈不挠:“当初先皇帝龙宾上叹,不以老臣为不肖,面嘱老臣须时时教诲陛下。老臣耿耿忠心,无非为着大清江山,为着皇匕的大下· ,· … ”鳌拜说着,竟又滔滔不绝了,什么敬天法祖啦,丁}· 么先皇遗诏啦,太祖皇帝如何、大宗皇帝又是如何啦,越说越多,总而言之一句话,皇! …… .应当听辅政大臣的话。

玄烨起初还听着,后来东张西望一会儿,竟翻开桌上的一本《 通鉴》 ,自顾自地看起来。

鳌拜一直低头进谏,喉咙又下又痛,嗓子全都哑几忽听翻书的声音,抬头一看,小皇帝全然不理睬自己一番苦口婆心,倒翻着一本线装汉文书看得起劲,顿时勃然大怒,一切礼仪忌讳全都抛到了脑后,厉声说:

“好哇{你刚亲政几天,就力拒忠谏,不拿我鳌拜放在眼里,我,我· ,,… ”他气得浑身发抖,呼吸不畅,胸日憋闷,眼前发花,想到自己一生为皇上打天厂,九死一生,浑身是伤;这些年厉行严政,被人暗中唾骂,还不都是为一f 他爱新觉罗氏的社樱江山了儿十年沥血呕心保他皇家,却被这丁点儿大的小皇帝如此轻慢,直是视若无物!向来极其高傲白负的鳌拜,怎能忍受这样的侮弄。 冲动之下,头脑发昏,竟搏起袖子,伸着钵盆大的拳头,向玄烨逼过来,要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小顽童!玄烨听到鳌拜声气不对,一抬眼,却见鳌拜像棵魁梧的大树逼了上来,虫! 须尽张,青筋暴起,通红的眼珠似乎要蹿出火苗子,肤色原本熬黑的面容,因愤怒而涨成青紫色,竟成一副狰狞的凶相,十分吓人。玄烨大惊,高喊一声“哎呀”!从御座上直跳出来,退到御座后的屏风边,心头“坪抨”乱跳,尽管607

表面极力镇静,嗓子却在发抖,鼓足勇气喝道:

“鳌大臣,你,· · … ”

一句’‘你要干什么”立刻就要冲口而出,但玄烨立刻意识到,这句斥责似的问活会火_匕浇油,激化眼前的事端。百念闪转之间,他换了另一句平稳妥当得多的话:“你这是怎么啦?”说话间,两只手紧紧扶住御座的靠背.随时准备撒腿飞跑、逃离现场。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盯着鳌拜。

鳌拜一愣,刹那间清醒过来,刚才他只是恼羞成怒,激。 质过度,以至一时失去理智.并没有别的意思,被玄烨一问,反倒呆住了。

门外侍卫听得皇_} : “哎呀”,一助,立即心急如火地冲进书房。皇上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们和他们的亲族休想活命!冲在最前面的是索额图和鳌拜的幼弟草布泰。索额图见状.立刻纵身一跳,插在鳌拜与皇七之间、一手按刀,厉声喊道:' +鳌大臣,请往后站:'

鳌拜连忙后退了儿步,又听得自己的弟弟小声嘟嚷:’· 又犯脾气了… … ”

鳌拜躬身垂手、分辩道:“老昆只不过… … ”

玄烨飞快地对所有的人扫过一眼,心念吃转,跟着就…… .哇”的一声,张嘴大哭起来,一面抹眼泪,一面慢慢走回御座,把鳌拜和侍卫们都哭愣住了.一个个不知所措。

玄烨指着鳌拜,哭着说:“你,你… … ”

鳌拜“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摘下顶子放在身边,向皇上连连叩头谢罪,不安地说:“老臣武人出身,气性不好.过于粗鲁,惊了皇_! ,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 · 一”话虽如此,他的表情语调并不诚惶诚恐,仍是一团焦虑和急躁;“老臣实在是赤608

胆忠心为皇上着想,并无恶意啊!… … ”听玄烨哭声渐低,便又迫不及待地说:“这苏克萨哈… … ”

玄烨哭声又大厂.“啊啊· 4 · … 我不管啦!我不管啦卜· 一联刚刚亲政,就杀辅政大臣,于情于理,哪儿说得过去呀· · ,… ”鳌拜的火气又冲上来:“大逆不道、奸侯狡诈的家伙,有一个杀一个,决不可留!'

玄烨畏畏缩缩地看看鳌拜,垂了头.声音小小地说:' ‘依卿傅的意思,该怎么办呢?总不好杀人太多吧… … ”

这是玄烨的真心话。自他长成懂事以来,每向自己的宝座跨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都有人掉脑袋。不是么?费扬古家族和四侍卫,汤若望和李祖白以及王登联、朱昌柞、苏纳海三大臣― 每每深夜辗转难眠,常为此抱憾,心里不无歉疚。如今又是苏克萨哈!他虽自幼不喜欢这个人,但要他下令诛杀辅政大臣,为那累累人头上再加一批,他无论如何不忍心!鳌拜反倒哈哈笑了,道:“什么‘仁’啊‘宽’啊,蛮子的书也信得的么?要是太祖太宗皇帝也讲这一套,咱们满洲现在还在长白山黑龙江打猎捕鱼哩!太祖太宗皇帝、开国诸王,哪一个不是杀人如草的英雄!那会子但凡有叛臣逆贼,都要诛九族。老臣进谏多少遍了,皇上你承继祖业,就不能学学祖上的英雄气概?'

玄烨心里忽悠一颤:这分明在嘲骂他是不肖子孙!刹那间,本来就被怒火填满的胸膛儿乎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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