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黑狱-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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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不去想它了!我知道想也没有用,我只相信我没有杀人,也没有证据证明我还办了其他犯罪的事情……张洪武似乎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一个劲地跟我说话。我问他,听没听说过孙朝阳和凤三在潍北劳改的故事?张洪武想了想,摇摇头说,听是听说过有几个挺猛的老乡在那儿劳改过,还听说他们都跟涛哥关系不错,还真没听说他们办过什么有趣和威猛的事情。我就让他随便说,张洪武就开始讲他自己在潍北的一些趣事,讲着讲着我就睡着了,睡得很沉。
半夜,我被一阵尖利的磨牙声吵醒了,循声望去,王千里把一条腿搭在一个伙计的腰上,双手在空中没有目的地抓搔着,脸上大汗淋漓,牙齿咬得咯咯响。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怜悯,这个人做噩梦了……他梦见了什么呢?他是不是也跟我刚才一样,梦见了自己的亲人?我清楚地记得,刚才我回了家,我爹和我弟弟坐在灯下下象棋,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比较模糊,一会儿是芳子,一会儿是刘梅,穿的衣服是一样的,可是脸在不断地切换,共同的一点是她们都在冲我笑,好象觉得我半夜回家她们很高兴……我爹不抬头看我,他就那么低着头跟我说话,他说,你总是这样可不好啊,大家都在等着你吃饭,全家人都为了你一个人饿着肚子。我弟弟说,我哥哥现在是王子了,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当了王子连这点儿权利都没有?我弟弟突然变小了,他的身体还是像现在这样,可是他的脸竟然变回了童年的时候,他大张着嘴巴在唱歌,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传万代……我爹趁他唱歌的时候,偷了一个棋子,掖到屁股底下,我弟弟没有发现,最后输了。我站在他们的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明明是被关在了看守所,怎么这么简单就回家来了呢?
孤单地坐了一会儿,我突然想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我想看清楚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躺下,闭眼……我彻底失眠了,王千里的磨牙声变成了大炮的轰鸣声。
我站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拿着一把林武曾经用过的冲锋枪,把手往前一推:弟兄们,给我冲!
对面站着黄胡子,他缺了一半脑袋,以至于让我想起了《西游记》里的某个妖怪……
我不是已经失眠了吗?为什么又开始做梦了?黄胡子怎么又活了?他不是死了吗?不好,孙朝阳也来了,他的脑袋也缺了一半,他用手从敞开的脑壳里面往外挖一些白色的东西,挖一下向我甩一下,不一会儿我的身上就粘满了那些东西……我突然明白这是一些脑浆,快醒来,快醒来!我不想让这个梦继续做下去了!我想抬起手来捏自己的大腿一把,可是我的手被人绑住了……睁开眼,快睁开眼!我的眼睛也被人用针线缝上了……一个声音在喊我,蝴蝶,你怎么了?醒醒,醒醒!我几乎透过眼皮看见了喊我的这个人是张洪武,他跪在我的身边推我,我想告诉他,你别推,你应该掐我的大腿,让我感觉到疼,这样我才能醒过来。果然,他掐了我的大腿:“好家伙,吓死我了,你喊什么?”
“洪武,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捧着巨石般沉重的脑袋坐了起来。
“没什么,大家都醒了,你看,大家都在笑呢。”
“我操啊,这是弄了些什么?”我歉意地冲大家抱了抱拳,“对不起大伙儿了,真不好意思。”
“蝴蝶大哥,没什么,马上就要放茅啦。”几个小孩齐声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当了号老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当了号老大
放完茅刚回号子坐下,门就被打开了,段所站在门口往里面打量,我知道他这是在找我,连忙站起来喊道:“报告所长,杨远在这儿。”段所似乎不相信眼前站着的真的是我,盯着我看了好久:“好啊,你小子终于还是回来了,出来一下,有人给你送来了铺盖。”我走到门口,段所猛地推了我一把:“又怎么了这是?”我没有说话,跟他说也没用,贴着墙笑了一声。段所摇了摇头,说声“跟我走”,径自往值班室走去。他走得很快,灰暗的走廊很快就让他的背影变得模糊起来。顷刻,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我似乎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现在我是个犯罪嫌疑人了。
值班室的长条椅子上放着一个用床单包起来的包裹,我认出来了,这是胡四用过的床单。我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我爹暂时还不知道我已经进来了。段所当着我的面把包裹打开了,里面有一床被子,这也是胡四的。展开被子,里面是几件衣服,全是新的,估计是胡四现给我买的。段所边检查这些东西边问我:“知道这是谁送的东西吗?”
我知道,可是我的心里很难受,只点头,说不出话来。
段所嘟囔道:“是胡四,这小子以前我也看过他,发了啊,现在他发财了,真没想到。”
我知道胡四以前也在“二看”呆过,比我早走了大约一年,段所应该看过他。
段所检查完了,让我重新包起来,然后说:“烟我没给你留下,还是那个规定,不让抽烟,判了刑除外。”
不让抽烟太难受了,我深有体会,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先这么挨着吧。
看着我把包裹包好了,段所示意我坐在他的对面,轻轻叹了一口气:“听说你是投案自首的?”
我点了点头,段所讪笑道:“应该,应该啊,要不你可就说不清楚了……人不是你打死的?”
我真的不愿意跟他谈论这些,干脆垂下头不说话了。
段所丢给我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但愿你能没事儿,我很同情你……唉,刚才你爸爸来过。”
“这怎么可能?!”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不可能这么快吧?
“怎么不可能?当地派出所当天晚上就去你家了,例行公事……不叫抄家,算是搜索一下犯罪证据。”
“我没犯罪……”话说了一半我就打住了,跟他说没用的,“我爹知道我进来了?”
“怎么会不知道呢?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唉,老人家真可怜……蹲在外面连话都不会说了,问他干什么他只是笑。值班的武警说,他从半夜就来了,起初还带着一个半大小子,后来那个半大小子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他就背着他走了,天不亮又来了……他知道这里不让接见,只是往里看,不说话。后来胡四来给你送东西,把他用车拉走了,他扯着胡四的胳膊说,我儿子被人冤枉了,他不可能犯法的,他一直是个好孩子,咱们以后不用来了,他明天就……”
“别说啦!”我发疯似的抱起包裹冲出了值班室。
“回来!”段所在后面吆喝我,“有你的一封信!”
我木然地把包裹丢到地上,转了回来,段所拿着一个信封递给我:“就在这里看吧,不用进来了。”一看笔迹我就知道这是胡四写给我的,信封已经被打开过,我知道段所已经看了,这是规定。我打开了,上面没写几句话,就是安慰我别担心外面,他和林武最近什么也不干,帮我照顾生意,老爷子那边也不要心事,他会经常过去陪他的。二子快要毕业了,毕业以后他就把二子接到他那里,他安排人照顾。最后说,你要相信法律,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你问心无愧。落款是:你的朋友胡四、林武敬上。看完了信,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把信交给段所,冲他笑了笑:“谢谢段所,又开始给你添麻烦了。”段所把信揣到口袋里,拍拍我的肩膀说:“回去好好考虑问题,胡四说的对,你要相信法律。”
抱着包裹回到号子,大家正在吃饭,见我回来了,一齐喊:“蝴蝶大哥绝对牛逼,这么快就有人送东西了。”
我没有说话,把我的铺盖铺到张洪武的旁边,倚着墙闭上了眼睛。
王千里拿着一个馒头坐了过来:“老弟,刚进来都这样,心情不好,来,别想了,先吃饭。”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了,我的饭归你。”
王千里嘿嘿地笑:“我哪能吃你的饭?留着吧,一会儿你就好饿了,这里可不比外面,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他娘的,咱们现在是一群没娘的孩子,自己不照顾自己没人管你,你就说我吧……”这小子太他妈烦人了,我猛地打断了他:“大哥,你让我清净一会儿好不好?”王千里又开始“咦”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娘们儿:“你这伙计很没意思啊,你怎么分不出个好歹来呢?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看看这左五右六的,哪个敢这样跟我说话?我觉得你有点儿放肆了。”操你妈,我还没开始收拾你,你就主动请缨了?我想先压一下怒火让他再表演一阵,没等我笑一声,王千里突然就躺倒了,他倒在地板上的样子很滑稽,一动不动,奶油蛋糕似的身体平躺着,似乎还从那里往外淌着肥肉,像是奶油被阳光融化了的样子。我抬眼一看,张洪武站在这堆奶油的旁边提着油锤似的拳头瞪着他:“打死你!”
我冷眼看着旁边吓傻了的人,这帮人好象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个倒提着眉头来回的看。
我抬脚蹬了蹬王千里:“别你妈的装了,爬起来,再装就不好玩儿了。”
王千里还是死猪一样的躺着,我蹲到他的头顶上,用两根手指扒开了他的眼睛:“嚯,乒乓球!”
王千里好象是感觉自己表演得有点儿过,一骨碌爬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刚才谁动手打人?”
我捏捏他的脖子,往上一抬下巴:“往上看,他打你了。”
“开玩笑,开玩笑,”王千里的脸瞬息万变,表情好看极了,“别这样啊,玩笑大了政府不让的。”
“你他妈少拿政府吓唬我,老子不怕。”张洪武似乎不相信脚下的这个人会比面条还软,又冲他晃了晃拳头。
“真的,让政府知道了,大家都不好看。”王千里挪了挪身子想要站起来,想了想又没敢往上站。
“老王,瞧你这意思,你还想报告政府是不是?”我挑了他的下巴一下。
“哪能呢?”王千里看我的目光里带了一丝哀求,“我要是干了那样的事情还怎么混,那不完蛋了嘛。”
这个人很有趣,自己没有条件混,想靠拢政府,眼下政府又靠拢不上,还想拿最后一把架子,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少,可是表现得如此寒酸的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算了,这种人跟一条蛆差不多,服软了就拉倒。我冲旁边的人做了个都过来的姿势,挨个地点着他们的鼻子:“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好。你呢?好。还有你……”这种场面就像小孩做游戏一样,连我自己都感觉奇怪,他们都怎么了?这就害怕了?我没怎么着你们啊。不由得想起我第一次进来时候的情景,那时候我进的是隔壁的大号,林武是老大,他一说话就把我给唬住了,没等我反应上来,就被刘三打破了鼻子,我歪躺在地板上像一溜鼻涕……呵呵,看来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我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现在我是个叱咤风云的江湖大哥了,这帮孩子哪个敢跟大哥叫板?何况我这个大哥还没等发威,身边先有了一员冲锋陷阵的大将。
这帮孩子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蹲在我旁边的姿势几乎跟跪着差不多,我无聊地摇了摇头:“都回去坐着吧。”
王千里用他的大屁股往我这边偎了偎:“蝴蝶……蝴哥,咱们绝对属于误会……我,咳,我这是……”
我倚到了自己的被子上:“滚蛋,我想清净一会儿,对了,把地板擦干净了,跪着擦啊。”
王千里好象学过京剧里的矮子步,直接蹲着走到了放抹布的地方,三两下洗干净了抹布,撅着屁股忙了起来。
我在这里闭着眼睛,听见一阵铺盖的挪动声,一睁眼,张洪武已经把王千里的铺盖丢到马桶边上去了。南面靠窗户的地方留了一大块空地,他的铺盖在空地的旁边,我笑了:“洪武,这就搬家了?”张洪武笑得红光满面:“搬家,操他妈咱哥们儿走到哪儿都是大爷!来,老王,先别擦地了,把蝴蝶的铺盖搬过来。”王千里乐颠颠地抬手擦了一把汗,迈着矮子步把我的铺盖搬到了他原来的地方。还是在这个位置舒服了,想晒太阳就横着躺,不想晒就竖着躺到窗底下的荫凉地方。晨曦已经变成了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亮堂堂的。好,先躺下晒会儿太阳吧。
脑子里刚一闪我爹的身影,我就坐了起来,不行,我不能想我爹和我弟弟,一想我就崩溃了……还是想想怎么跟胖警察和老警察周旋吧……还用怎么周旋?事情在那里明摆着,让他们问好了!还有什么呢?我的脑子像被一只风筝带着飞回了刚出狱的时候……我联合了胡四和林武,带着金高和花子抢占了黄胡子的地盘;我跟小杰一起预谋绑架李本水,结果没有成功,小杰冲天放了一枪;我跟小杰策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