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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括苍山恩仇记-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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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忠正和红眼睛掌柜的争执不下,不想斜刺里钻出一只三花猫来竟想独吞。本忠年纪不大,却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主儿,不慌不忙,一手把银项圈儿藏在背后,一手指着这位黄二少爷说:

“别忙,就算这个银项圈儿是你家的东西,你倒说说,这上面都有什么记号?打的又是哪家银楼的戳记?到底多重?说对了,我双手捧给你,说得不对,你得在这儿把话儿说明白;要不,咱们不妨找个说话的地方把话儿说说清楚。”

黄二少爷一看本忠小小年纪说话却透着厉害,不是那种一唬两唬就晕头转向的主儿,不觉老羞成怒,打算软的不行换一套硬的。说话间腾地站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本忠就骂开了:

“小王八羔子!二爷赏你脸你不要脸,还敢在二爷面前犟嘴!二爷家里像这样的破项圈儿少说也有百儿八十个,谁记得清都是谁家的手艺又有些什么样的记号?想必是你小兔崽子把我的项圈儿偷走以后看了个仔细,反倒来审我。看起来,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也不知道石柱街黄二少爷的厉害!”说着,扑过来就想抓本忠的辫子。

这一招,在武术里叫做“顺手牵羊”,一旦辫子让人抓住了,就只能乖乖儿地听人摆布。本忠从小就跟刘教师练过拳脚,能把这个破绽卖给他?见那小子来得鲁莽,也不答话,左手拿着银项圈儿,右手在他伸过来的胳膊肘儿上轻轻儿地只一点,点得那小子浑身酸麻,龇牙咧嘴地正想把手缩回去,不想本忠又趁势一把抓住了往怀里一带,脚底下再使个绊儿,咕咚一声,那黄二少爷立刻就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差点儿把两个大黑门牙都磕了下来。本忠提起一只脚,踩在那小子后心儿上,顺手捡起他那条二尺来长的辫子来缠在手上使劲儿一扽,痛得那小子双手护住辫根儿杀猪也似地狂叫起来。

两个伙计听掌柜的想用两吊钱一两的贱价收买本忠的银项圈儿,心里已经愤愤不平,凭空又钻出个青皮少爷来,不问青红皂白葫芦提一口咬定这个银项圈儿是他家失窃的赃物,只怕本忠要吃亏,可又做声不得,赶看到本忠用一只手就把当地最叫人讨厌的泼皮黄二少打倒在地,还扽得他杀猪也似一通狂叫,不觉又惊又喜又忧:惊的是这个孩子小小年纪竟就这样了得;喜的是今天总算为石柱街镇上受过黄二少爷荼毒的人家出了一口恶气;忧的是只怕这个孩子今天惹下祸来,难出石柱街这个镇子了。本忠提起一只脚,踩在那小子后心儿上,顺手捡起他那条二尺来长的辫子来缠在手上使劲儿一扽。

掌柜的见打倒了二少爷,知道自己更不是本忠的对手,直给两个伙计使眼色打手势。两个伙计瞅着二少爷嘻嘻地傻乐,假装看不见,掌柜的一时间没了主意,一边跺脚,一边直着脖子叫街似地只顾嚷:

“救人哪!打坏人啦!出了土匪啦!”

他这一喊不打紧,霎时间从店里店外跑进十几个人来,有过路的人听见喊声进来看热晌的,有院子里住店的人听见喊声出来看分晓的,顿时把这个小小的店堂挤得严严实实。

掌柜的见进来的人多了,胆子也大了,眯缝着的红眼睛也张大了,忙走到众人面前唾沫星儿四溅地叙述这一场纠纷的前因后果。大伙儿一听这个小小的孩子是个贼骨头,吃饭不给钱不说,还逞强撒野动手打人,谁不生气?就有几个好管闲事的人吆喝了几声,打算拔刀相助。

正乱间,忽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三十多岁年纪,穿一身白土布对襟小褂儿、靛青的裤子,脚上穿着草鞋,头上戴着小笠帽,一副地道庄稼汉模样,上前一把抓住本忠,开口就说:

“小弟,你怎么跑到这儿跟人家打架来了?大夫请不来,你也得赶紧回家来报个信儿啊!娘在床上躺着不放心,又打发我出来找你。还不快放黄二少爷起来好说话!”回头又向四周抱拳拱手说:“诸位莫怪,我这小弟弟昨天出来请大夫,一天一宿没回去,家里都急啦!我这里正四处找他呢!有什么事情,都由我担待。诸位有事请方便一步,咱们有话儿慢慢儿说。”

那几个正想上手的人见有本家大人出来作主了,也就没敢动手,且看这人怎样发落。本忠一看来的这人好生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听他的口气,倒像是向着自己来排解打圆场的,也就顺着他的口气,脚一抬,手一松,黄二少爷四脚撑地像个王八似的爬了起来,好生没趣,一手抚摸着被扽痛了的后脑勺,嘴里兀自唠叨:

“好哇!你哥哥来了,正好,我就找你哥哥说话啦!”

那人倒不着急,先问了问掌柜的前后情由,掌柜的透着几分情虚,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遍。不外乎“大清早的来了这个孩子,吃了饭没钱付账,要卖这个银项圈儿,赶巧来了黄二少,认出东西是他家的;小客官不单不承认,反而动手打人”这些话头。至于他想用两吊钱一两的价格收购一节,却一个字也没提起。

那人听完了,回过头来又问黄二少爷。黄二少爷扑打扑打身上的尘土,又说了一遍家里怎么翻出一个银项圈儿又怎么让百日撞给捞走了的故事。那人都问完了,却不问本忠,先打怀里摸出三十文钱来,递给掌柜的说:

“咱们一档子了结了再说一档子。我这个小兄弟出门儿没带盘缠,该着你的饭钱,咱们先把账清了,就没你的事儿了。”

饭店老板见没什么油水可捞了,只得苦笑着把钱接过去,讪讪地站在一边儿,且看他下文如何交代。那人回过头来,又问黄二少爷:

“你再说说你的项圈儿多大份量?都有什么记号?哪家银号打造的?”

黄二少爷不能改词儿,瞪着眼睛满有把握地说:

“我亲手戥的,库平四两八钱三,这是一点儿不带错的。要问有什么记号,这我可说不上,像这样的玩艺儿,我们家里多了去了!”

那人先把黄二少爷的话砸死了,这才冲大伙儿点点头,回头叫本忠:

“好,库平四两八钱三,大伙儿都听清了。小弟,你说说你的项圈儿多大份量,有什么记号吧!”

本忠也不多啰嗦,只说:

“我的项圈儿十足重五两,天宝成银楼打造,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吴本忠’三个小字。”

那人回头对掌柜的一抱拳,道声“启动”,把戥子借过来,当着众人戥那银项圈儿。黄二少爷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那戥子上的星花儿,却是不多不少整整五两。黄二少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看着有点儿坐立不安了。那人把戥子还给了掌柜的,又找到了“天宝成”的戳记和“吴本忠”三个小字,让在场的人都过了目,这才对大伙儿说:

“诸位在场的都看见了,我这位兄弟的项圈儿不多不少整五两,二少爷丢了的项圈儿却是四两八饯三,可见这是两码子事儿。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二少爷要是没别的说的,这事儿就这样了结啦!”

看热闹的见事情弄清楚了,一哄而散。黄二少爷项圈儿没讹着,倒白挨了一顿打,自觉没趣,也夹起尾巴不声不响就溜了。那人又跟店主算清了房饭钱,一把抄起本忠的胳膊说:

“娘在家里等咱们请大夫回去瞧病呢,还不快走!”使个眼色,两人就相跟着走出店来。

出了店堂,本忠在前面管自走上了去永康县的大路,那人不声不响,在后面紧紧跟着。本忠一面走,一面在脑子里回想这个似曾相识的人到底是谁。走出镇子约莫有二里地光景,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本忠,还认识我吗?”

本忠站住了,歉意地望了那人一眼,只好腼腆地承认:

“瞧着挺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那人也站住了,微微一笑,指着本忠的鼻子说:

“这么点儿大的孩子,记性就那么坏吗?你哥哥叫吴本良,你爹叫吴立志,我都没记错吧?”

本忠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那人接着又打趣地说:

“才一年多不见,就把我给忘得干干净净了?你再想想,就在去年这个时候,你还说跟我是同行哩!刚过了一年,就连人都不认识了?”

一句话提醒了本忠。去年八月,林炳中了头名武秀才,林家摆酒请客,唱戏祭祖,把当地最有名的新声舞台请了来。戏箱子刚到的那天下午,本忠跟着村子里的孩子去看热闹,见到了戏班子里闻名浙南的武丑仇有财。一个是爱他技艺超群,慕名已久,一个是爱他少年老成,机灵懂事,两个人尽管年龄相差二十多岁,却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聊得挺对路子的。

戏班子到了林村,班子里的人听说林炳的头名武秀才竟是用诡计夺来的,无不愤愤不平。仇有财问清了本忠是吴本良的亲弟弟,也就跟他越聊越对劲儿,越说越亲热。本忠从戏班子的武功聊到武术,从武术又聊到他家里怎样请来了个拳教师,又怎样被林家挖了墙脚,聊到后来,连自己家里一共有几口人、都叫什么名字,全告诉了仇有财。由于以往每逢正月十五,村里演采茶戏,本忠不是去武生,就是去武丑,为此也曾笑着说:他和仇有财可以算得是同行。说是今天晚上一准儿去看他的戏,还惦着偷偷儿学他几手看家本事。仇有财也笑着说:“我的戏班子功夫原都是假的,在台上瞧着挺邪乎,下台真干起仗来却不管用,只有你哥哥那种功夫才叫真的。赶明儿一定抽空去拜访一趟你哥哥。”不想当天晚上吴石宕的老老少少齐了心,全都不上林村去看戏,本忠也就在家里呆了一宿,好戏没看成。偏偏头一夜开锣,仇有财两次拿林家打哈哈,得罪了林秀才。林家揪住了领班的死活不松手。领班的无可奈何,只好劝仇有财暂时离开戏班子,算是把他“轰”跑了,林炳才没有话说。第二天中午,本忠再去找仇有财,他已经背上被包上路了。从此以后,本忠就再也没有听说他在哪个戏班子里搭班,想不到今天却在石柱街无意中碰上了,还帮自己解了一桩挠头事儿,真叫凑巧!

一认出仇有财,本忠不禁乐得跳了起来,拽住他的胳膊大笑说:

“哎呀!原来是你呀!你换了这一身种田人穿戴,又讲一口纯正的永康话,害得我单单绕着银田村的前前后后去想,哪儿会想到你的身上?去年你两句话惹恼了林炳,第二天我去找你,听说你已经走了。后来总也没打听到你在哪儿,谁知道今天见了面却又不认识了!”

仇有财微笑着说:

“你好大胆,敢把石柱街的太岁给打了。他要是把街上那一帮青皮泼皮全数领了来,只怕你我两个全都脱不开身呢!我先问你,今天你打算上哪儿去?”

本忠见问到自己身上来,走着的步子不觉又放慢了。真的,今天自己打算上哪儿去?连他自己还说不上来呢,眨巴眨巴眼睛,只得说:

“你上哪儿去,我也上哪儿去!”

仇有财一听,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大个子了,还尽说些孩子话!我上金华去,你也跟我上金华?”

本忠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行,我跟你上金华。”

“我上金华搭戏班子,你也跟我唱去?”

“那就更好啦!实话告诉你说,我正没地儿去呢。要是你不嫌弃我,就收我做个徒弟吧!你也知道,在村子里唱小戏,我生旦净末丑十二脚色都学过,整本儿的戏也会好几本儿,却到底没拜过师傅,只是个红脚梗①!”

……………………

①  红脚梗──本意为幼嫩、不成熟的意思;后来用以称呼未经投师受业而无师自通的人。

“什么红脚梗黑脚粳的,你们吴石宕的娃娃,谁不是从小就摆弄扦子锤子学石匠?再过两三年,你就是个耍得开叫得响的二把手师傅啦!干吗要学唱戏这种讨饭行当?你没听说过‘五医六工’①么?你们打石头的总算还能入流,只比医生低一等,到哪儿人家都得叫你一声师傅,哪儿像我们这不入流品的穷戏子,九儒十丐下面都没有唱戏的这一行,连叫花子都不如,谁想捏咕就捏咕,谁想欺负就欺负。一入了贱籍②,子孙后代连提考篮的资格都没有了。你只知道唱戏好玩儿,哪儿知道我们吃的这碗饭,是就着眼泪咽下去的呀?小兄弟,别胡思乱想啦,有什么事儿,赶紧办完了回家去是正经。”

……………………

①五医六工──传说元代把人分为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但无正史可据,野史所载也互有出入。

②  贱籍──旧时以士农工商为良,娼优隶卒为贱。旧制:贱民世代操贱业,不得赴试,也不得私自改习他业。

“你哪儿知道哇,我已经回不了家啦!”

“孩子话!你要是惹了漏子闯下了祸,在大人面前认个错儿,不就完了吗?”

“要是认个错儿挨两下打就能完的事儿,还用得着远走高飞跑出来吗?这会儿,兴许衙门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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