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苍山恩仇记-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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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统统都去!把那些躲进窝儿里去的穷骨头全都给我轰出来!”
几名团丁听见团总一声令下,虽不敢怠慢,却又怕遭到暗算,只好三个一群儿两个一伙儿地手执钢刀大声吆喝着就近找个门儿探进身去。来旺儿见团丁们都走了,忙转身跟上,却一头扎到村子的最后面,进了立德住的那个小院子。
屋子里,小顺儿正在低声地跟他爹叙述立新的决策,要他爹利用给林炳纳过降书这样一种特殊身份,出去跟林炳慢慢儿周旋,只要拖延到立新回来,事情就好办了。林炳要问躲在家里干什么,就说正在规劝大伙儿写甘结,他就没话可说了。正在这时候,来旺儿推开房门闯了进来,扯开嗓子大声嚷着说:
“吴立德!你好大的架子!我家总爷奉太爷面谕,亲自到你们吴石宕来查抄逆产,宣抚百姓,你怎么出去照个面儿就溜回来了?你还算是递过甘结愿意为总爷效劳的哩!快走吧!总爷着我请你来啦!你快把乡亲们都叫到村前去,静听总爷的晓谕。快走!”
来旺儿一边嚷,一边却频频向小顺儿使眼色。小顺儿会意,帮着劝他爹说:
“爹,团总请你,那就快去吧!见了团总你就说:各家各户,都在张罗着写甘结,等写完了甘结,马上都去听他的晓谕就是啦!”
立德听小顺儿交代过了,心中有数,连忙起身陪笑回答说:
“是哩,是哩!团总传呼,我这就去。小顺儿,快请你来旺儿哥用茶,歇歇腿儿再走。”说着,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出门去了。
来旺儿见立德走远,坐下来问小顺儿:
“立新叔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他回村儿来?”
小顺儿被关在林家后院儿的半天半宿,来旺儿被褥茶饭的照顾得很周到;临放他的时候,又悄悄儿地告诉他立德供出了白水山的机密,林炳扶病去了壶镇,内中必有重大变故,要他多加小心,并设法通知山上早作防备。通过这一段交往,小顺儿对来旺儿的看法略微有些改变,回村以后,跟立新说起此事,立新又告诉他来旺儿经大虎的一番开导之后,略有悔改之意,并愿意替吴石宕人通风报信儿当内应一节。因此,对来旺儿的戒心多少放松了一些儿,不是太机密的事情,也不打算瞒着他,于是就照实告诉他说:
“我三伯到林村去请乡约老夫子去了。”
“请他来干什么呀?”
“我三伯说,老学究是林炳的长辈,他说话,林炳还不敢反驳。”
“用钱去买通他么?”
“不,老学究满嘴上仁义道德,明着给他送钱疏通,他会把钱扔出来,把人骂出来,装一副廉洁清正的面孔给村里人看。他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想收买他,就得照顾他的面子,借一个题目把银子送去,他就会替我们出力,向着我们说话了。”
“立新叔用什么名义给他送钱去的呢?”
“这个我不知道,我三伯没说。”
“这事儿,能成不能成,我看还两说着。你不知道,自从家爷死了以后,炳大爷特烦老学究,有什么事儿,不单不去跟他叔公商量,还尽躲着他。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吧,叫我今天一早去请地保,却又关照我不要叫他叔公知道。看起来,老学究就是肯向着你们说话,炳大爷还不一定肯听不肯听呢!”
“我三伯说:正为林炳今天办的这件事儿背着他叔公,他才偏要去把他叔公请来见见这场面!不管怎么说,老叔公说出话来了,林炳就是不愿听,总也不能当众驳回吧?”
“那咱们就一会儿瞧好看的吧!噢,对了,你一会儿告诉你三伯说:昨天天擦黑儿的时候,你们家月娥在千家岭上放冷箭想害炳大爷,一箭射在他后背上,伤得不重,让他逃回家来了。我听凤妹说,兄弟两个还抬了半天杠,大爷说他千真万确在千家岭上碰到了刘教师的鬼魂。焕二爷说他是大白天里活见鬼,要不就是刘教师根本没死,这一年多来叫吴石宕人藏起来了。焕二爷还带上好几个团丁,摸着黑儿到千家岭上去搜了一趟山。真格儿的,你说果真是刘教师的阴魂出现呢,还是根本就没死呢?月娥不是跟她娘上山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大概是躲在村子里根本就没走吧?”
突然听到这么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聪明的小顺儿并没有流露出惊异的神色,心里琢磨着对这个没有骨气的人还不能过于相信,该瞒着他的事情还得瞒着。就在来旺儿提出一连串问题之后,小顺儿也编了一则更为离奇的神话,以一种平淡无奇的语调回答他:
“刘教师显圣的事儿,你还不知道么?这两年,你扔下了放牛鞭,不大上蛤蟆岭去,也难得上我们村儿里来,难怪你不知道。咱们是自己人,你要是担保不说出去,我就把实底儿告诉你。”
来旺儿原不过只想给立新送个信儿,以此买个好,没想到无意中还能探知刘教师显圣的真假虚实,这要是回去禀明了大爷,岂不又是大功一件?赶紧又加了三分亲热,拉着小顺儿的手,指天发誓说:
“我要是说出去了,天打五雷轰,往后死在刀剑之下!”
小顺儿不以为意地说:
“用不着起那么重的誓,只要你不说出去就行啦!我告诉你吧:去年清明节那天,我月娥姐在头天就煮好了一只鸡、一块肉,又盛了两碗青菜豆腐,连同香烛烧纸都装在一只篮子里,清明节一早,天不亮就擓上篮子到蛤蟆岭头去给刘教师烧香上供。那会儿,林家的坟园还没修成,满地堆的都是石头,咱们的那个‘点将台’上也还没砌上墙,单是把前面的月台砌起来了。我月娥姐擓着篮子只顾低着头绕开那大大小小的石头,没顾得抬头看山上。等到走上月台抬头这么一看,吓了一跳:你猜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
“就在那‘点将台’上,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一个人,面向着东方,正在那里‘呼’地吸一口气,‘哈’地吐一口气,分明是在吐纳练功呢!我月娥姐心里纳闷儿:谁那么早就到这里来练功了,一琢磨:不像是吴石宕人。再一琢磨,对了,二虎跟本良大哥说起过他们要一起练气功的话儿,准是他一个人先悄悄儿地练起来了。她就踮着脚尖儿走过去,想着吓他一跳。刚走近‘点将台’旁边,晨光朦胧中看清了那个人,倒吓了自己一跳:你猜那练气功的是谁?”
“不是二虎么?”
“谁也没想到,竟会是刘教师!我月娥姐明明知道刘教师是叫林炳给害死了的,怎么又活了呢?莫不是鬼魂显圣么?我姐姐想到刘教师生前最疼的是自己,就一点儿也不觉着害怕了。她一直走到刘教师脚下,抬起头来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干爹!’刘教师一低头,见是我月娥姐姐,不单没有化作一阵清风遁去,反而伸手把她一拉就拉到‘点将台’上去了。──这就是我月娥姐姐头一次看见刘教师显圣。不过她听刘教师的嘱咐,回来以后,跟谁也没有说破。后来,我大伯见我月娥姐一夏天里常常天不亮就蹽到蛤蟆岭上去,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问她,只说是每逢初一、十五去给干爹烧炷早香,保愿他早日超升。我大伯听着,心里不怎么相信。有一天清早,见月娥姐又上蛤蟆岭上去,就悄悄儿地在她后面跟着。这一回,我大伯也见到刘教师了。刘教师见自己的形迹已经被人撞破,也就不避生人,坐下来叙活。闲谈之中,才知道刘教师一生忠义,死后不隶鬼籍,不归城隍和阎罗王管辖。天帝怜他枉死,把他拨到伏魔大帝①驾前听令,跟随关帝专诛天上、地下、人间三界妖魔奸佞。又说,近一年来,他每天一早一晚都在蛤蟆岭上吸食日月山川的精华,已经逐渐修练成形,只要在日出之前、日落之后,都能够跟生人见面。从那以后,刘教师就常常现形显圣。就拿去年九月二十六日刘教师周年那天来说吧,本忠丢了牛,黑夜里跟他大哥两个人到蛤蟆岭去找,刘教师就现出形来,说是牛已经让林国栋牵走了,叫他们上林家去讨呢!我月娥姐早就跟她娘上了白水山了。是她们给我带的信儿,我才回来的嘛。不过刘教师是得了道成了神的人,当然也会腾云驾雾,有什么事儿,还不是瞬息千里吗?他要谁回来,只要差个黄巾力士去,就能把谁接回来哩!”
……………………
① 伏魔大帝──全称应为“三界伏魔大帝”,是明代万历四十二年神宗皇帝朱翊钧对关羽上的封号。
小顺儿一通云苫雾罩地神聊,把个来旺儿吓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舌头伸出来,半天缩不回去。
正说着,村子里锣声响了,分明是立德的公鸭嗓子在大声地喊:
“乡亲们,吴石宕的全体安善良民们!快出来吧!都到村头听林团总的晓谕去呀!林团总说啦:凡是不跟吴立本上山造反的,都是我大清朝的好百姓,林团总不单不加罪,还要代朝廷、代官府、代县里金太爷抚慰你们,保护你们,给你们很大的好处哩!快出来吧!不出来的不单得不到好处,还要拘捕起来,送到县里去打屁股站站笼,按通匪论罪呀!哐!哐!哐哐!”
原来,团勇们进村来轰人,一连走了好几家,连一家也没有轰出来。有的说:“正在张罗着写甘结呢,你要叫我出去,那甘结可就不交了。”有的说:“出去不得,不出去还保个太平无事;一出去,你看三叔公,不过才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就叫你们给捆起来了。”团勇们想动武硬拽,看看这些身强力壮的石匠,手臂伸出来比他们的大腿还粗,自知不是对手,不要像上回赛周仓似的,人没抓着,倒来一个嘴啃泥,当众出丑。几个人一递眼色,只得回到林炳面前,据实禀报。
正在这个时候,吴立德来了。本来就有三分傻相的人,再装上七分,简直是傻态可掬。在林炳面前,真的假的一齐上:先说林团总一进村,二话没说就抄家捆人,大家害怕了呀!又说自己怎样一家一家去劝说,总算把大伙儿连劝带唬地说动了心,答应一家具一份甘结,如今让团勇们去一搅,把他们的心又搅散了,死活不肯写了呀!说得跟团勇们回禀的满靠谱儿。林炳一听,皱了皱眉头,就喝令把吴绍林放了,又从林国梁手里接过锣来递给立德,教给他一番话,叫他去鸣锣聚众。立德又讨了半天价,蘑菇了好半天,这才一瘸一拐地在村前村后筛着锣叫起街来。
来旺儿一听立德都已经奉命鸣锣聚众了,怕林炳起疑,不敢久留,嘱咐小顺儿一定要把话传到,就起身走了。
小顺儿在屋子里揣摩来旺儿刚才说的这番话,拿定了一个主意,就也拽上房门,往村前走去。
经立德这么一喊,村子里的男女老幼重又陆陆续续往村子口聚拢来。吴绍林已经松了绑,拄着拐杖在廊沿上站着,噘着他那雪白的胡子,正在生气,嘴里还呐呐地在叨念着什么,像是在斥责林炳,又像是在数落立德。
空场上,抄家籍没仍在进行,一件一件的东西从立本的屋子里抄出来,堆在地上。两个苏州朝奉,一个坐在桌子旁边,戴着玳瑁边儿的老花眼镜,在账本儿上用典当行业专用的花体怪字一笔一笔地落账;一个站在桌子旁边,手里捏着一大把桑皮纸写的码子①签条,一边往每一件估价的物品上拴,一边嘴里拖着长音像老生说白似的怪声怪气地唱:
……………………
① 码子──当时商业上记账通用的中国式数码字。
“地字第一百三十二号,皮袄一件,有筒无袖,有里无面儿,虫伤鼠咬,光板儿无毛,估价五十文!”
“地字第一百三十三号,水桶一对儿,底漏帮破,缺箍断梁,估价二十文!”
“地字第一百三十四号,方桌一张,白木无漆,缺档少腿儿,一估价……”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一到了当铺朝奉的眼里,好的也会变成次的,整整齐齐的也就变成了破破烂烂的,真叫做:人参当作萝卜干儿,珍珠当作白蜡丸儿,就是刚从国库里兑出来的银元宝,也敢说成是锡打的铅铸的,至多不过薄薄地喷一层银子罢了。
来旺儿从立德家里出来,一口气儿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