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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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火药灌好了,你来试一枪吧。”灌火药的马崽直起了身子,对着站在远处的肖云柱嚷嚷道。
“试一家伙吧!”肖云柱走近了,掂起了一把火药枪,打开了窗户,对着窗外的槐树,略微瞄了瞄,所有的人全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盯住了他。
“碰!”一声暴雷一般的巨响,站的近的几个全捂住了耳朵。窗外的槐树的华盖就象被一阵飓风扫过一样,抽着绿意的枝条树蔓,白色的槐树花,全部裹成了一团,被撞出了老远,碎裂的树叶和花朵全飘散开来,就象下了场雨一样。每个人的耳朵里都不停地回响着钢珠穿过树枝的那种很钝的穿透声,就象凿木鸟在替树治病。
“好大的威力!”肖云柱欣喜地说道,他爱抚了一下被磨成了亮黑色的枪身。
“以前消灭四害的时候,我拿这玩意去打麻雀,一下能撸下几百只。那时装药没现在厉害,今天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搞!往大里搞!”装药的马崽挥了挥拳头,“老子也一条铮铮的铁汉子!”
“可惜了。”肖云柱有点惋惜地说道,“威力是不小,就是只能打一响,又要前面灌药,后面又要灌药,太费时间。”
“我们有三把火药枪,只要放三响,他们就得躺下一片,大门他们冲不进来,只能挨枪子!嘿嘿。。。。。。”马崽狞笑道。
“那个小红袍太狂了,一定要搞死他,他是个祸害!”肖云柱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刚刚已经不再流血的嘴唇破口,又丝丝地往外渗着血丝,肖云柱嘴里一股咸咸的腥味。
“他不是长的好看么,我要拿滚烫的大红袍浇在他的脸上,看他还帅个屁去!”马崽们中有人猖狂地叫嚣道。
“一定要搞死他,让龙腾翻不了身,以后的天都就是兄弟们的了,到时候,我们想什么有什么,就象做皇帝一样!今天的仗打完了,每个人一万块的奖金!”肖云柱开始许诺了。重金把所有的马崽刺激又是一阵嗷嗷叫唤,所有的人的目光中全散发着一波一波的凶气,就象沼泽里等待着猎物的巨鳄。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就是这仗赢了,他们也注定是棋子,是被抛弃的棋子。
龙腾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如肖云柱想的那么团结,龙腾的内部也出了大乱子了。
中层领导列席会议上,小贝是主张报仇的强硬派,麾下的铁血少年团更是血气十足。红胡子们全部唯青衣马首是瞻,因为道明臣已经把帮会决定权交给了青衣。一帮大兵哥们都在沉默,大牛和张枫在用军刺刮着下巴上的胡茬,他们的目光很奇怪地闪着异样的光芒。朝鲜族人根本就没有列席。
所有的人全在注视着青衣。
青衣的脸一片铁青。她在思考。
“小贝!我觉得你妄自去别人那下战书,这点十分的不应该。’青衣终于开口了。
“哦?”小贝抱住了膀子一阵冷笑。
“你知道这样大规模的冲突,会给帮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没?’青衣看住了小贝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师母被人杀掉了,杀她的人就在那活着,活的好好的,还能吃饭,还能睡觉。”小贝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他继续的活下去了。”
“不要叉开话题。荷花的死我也很难受,大哥不在,我们不能乱做什么举动来,这样会给帮会带来灭顶之灾的!”青衣拍着面前的桌子站了起来。
小贝身后的铁血少年们站了一排,全齐刷刷地盯住了青衣,目光中居然涌动着恨意;青衣身后的望厦路嫡系也站了起来,两帮人互相吹胡子瞪眼。
小贝摆摆手,示意全坐下,铁血少年们全气臌臌地坐下了,眼睛还是盯住了青衣。
“你的意思我听出来了。”小贝双手伏在了桌子上,目光看住了青衣说道,“你是想说不报仇是吧?”
“不是不报仇!而是不能这样报仇!这样干下去,撇开帮会不说,你们这一去,在人家的地盘上,干的不好,就是把命送掉,即使你们胜了,公安可以按照你的所做所为,够把你打靶十回!”青衣毫不示弱地盯住了小贝。
小贝笑了。笑得直摇脑袋。
“说到底,你还是不肯提师母报仇是吧。”小贝环顾了四周,“你们呢,都来说说看。你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红胡子阿坤本来想开口说点什么,被青衣瞪了一眼,晃晃脑袋,又什么都没说。一帮兵哥全部都低着脑袋,什么表示也没有。
“欧比斯拉奇!你们全是一帮没蛋子的东西!”小贝刷地站了起来,把椅子拎起来砸在了桌子上,椅子惨叫着碎成了三瓣。
“小贝!”青衣也站了起来,青衣的眼里有深深的责难。
“什么也别说了!”小贝疯狂地把手里的椅把扔了出去,“我没有你们的头脑,我只知道有仇不报,这辈子我会愧对师傅,我不会再求你们了,我很后悔,我居然和你们说了那么多的废话!你们不敢去,我自己带铁血少年团去!从今天起,我脱离了帮派了,我这是去干自己的事,你们谁也不要多说,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认你们,我的斧头不认你们!”
小贝擎出两把太平斧,深深地剁在了桌面上。
“住口!”青衣柳眉倒竖,盯紧了小贝,“你敢再说一遍刚刚的话么?”
“有什么不敢的?”小贝冷笑道,“我就脱离帮派了,你能怎么样我?你们这有谁有我们铁血少年团跟师傅时间久?你们全是一些只会揩油的瘪三,大风浪一来,全他妈的属乌龟吊的,缩到不知道哪去了!我操!我鄙视你们!我不会再和你们再在一起。”
“小贝!我现在真的想宰了你这王八蛋!我真的想!”青衣浑身抖动了起来,她的嘴唇被牙齿咬的紧紧的。
“操你妈的!”小贝说出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我知道你一直想当我们的师母,你他妈的也配!我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我小红袍就一个师母,你这个半路出家的臭女人,你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不明白!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青衣面如死灰地坐下了,这个打击是她始料未及的,小贝的每一句话就象一把钢刀,刺进她的心里,不停地翻绞着。
“你胡说。。。。。。”青衣的辩驳软弱而无力,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她却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表白。
“哈哈。。。。。。”小贝笑的很畅快,“被我说中了心事了吧,欧比斯拉奇!今晚你们爱来不来,我自己一个人都不要紧!你们这帮懦夫!”
“小贝!你休想!龙腾的枪支全部在我的手里,你休想拿走一支!我看你拿什么和人去拼命!我自己没有那样的想法,你再怎么栽赃也是枉然,我要等大哥回来!”青衣就象一只受伤的母兽,眼睛里滚动着绝望。
“我有斧头!我有古剑!我不需要你买来的枪支!那是你的能耐,我们没能耐!你放心好了,你给我,我也不会要你的枪!我们一出道就是靠着血气打天下,没有你的连五,我们一样打遍天都!我今晚就用师傅的古剑,替师母割下仇人的头颅!”小贝傲然道。
“你真是个疯子!”青衣呻吟着看着小贝,她已经被小贝的话折磨的快疯了。
“我起码是个有义气的疯子,不象你们!”小贝手指倒竖着指向了每一个人。
张枫和大牛按着桌子站了起来,身后的大兵哥们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他们,目光中各自有复杂的成分。
“一年前荷花受到伤害的时候,大哥就跟我们说,但凡是遇到这种事,就把这些人剁碎了喂狗。我们记住这句话了,一直没敢忘。荷花的一切直到现在还折磨着我们的心,我们其实老早就想好了,你们不去,我们也是要去的。大不了,今后亡命天涯就是。”张枫缓慢地说道,他把手里的军刺又插回了腰间的皮鞘里。
“张枫!你是个明白人。。。。。。。”青衣连忙说道。
张枫挥手打断她的话音,“你不用说了,青衣,我明白你不是为了私情,帮会里的确需要大方向的统筹,你做的很对!但是。。。。。。。”
张枫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们是一帮从一个战场走出来的兄弟,我们不会看着自己兄弟的亲人的血白白的流淌,无动于衷不是我们的性格,我们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今晚之后,我们的未来真的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清楚。明臣一直很护着我们,不想让我们趟这混水太久,我们不傻,我们明白!他有情有义,我们也是!今天的事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血债就要用加倍的血来偿还。”大牛在一边说道。
“你们不能这样。。。。。。”青衣几乎崩溃了。
“对不起了 ,青衣。”张枫说道,目光中岩石般的坚决。身后的大兵哥们全部批上了大衣。
小贝笑了,他的笑容刺的青衣的整个人都痉挛了起来。
“我会通知所有的人,包括公安,你们已经被龙腾公司除名了,你们再不是龙腾的员工了!”青衣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冷静。
“你们所做的一切,也不关龙腾的事了。”青衣扭开了头,目光中一片晶莹。
第九十六章 陌路穷途
夜色慢慢地把一切吞噬了,天边飘着几朵走的很缓慢的云彩,月色皎洁而凄冷。
肖云柱的眼睛忽然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痛的眼圈中直滚泪水。
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盯着路口看了很长时间了,居然忽略了时间的漫长。在这段时间里,肖云柱脑子一直很乱,他不可遏止地想了很多平时觉得莫名其妙的事,他想到了以前刚刚涉世未深的时候自己的模样,又想到了以前学校路口那个可以用牙膏皮换到吃的麦芽糖,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陡然想起这些很莫名其妙的东西来,但是自己就是无法抑制地在想。尤其是看到天色渐渐由明转暗之后,这些念头更是在脑海里飞快地转来转去,肖云柱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老人们都说,快死的人想的是最多的。
肖云柱自嘲似地笑了笑。
操!流氓是无神论者!肖云柱自己和自己说道。
他带着艳羡的神情看了看那几个云南平远的毒贩子,这几个人天生就是属于那种刀头舔血的好汉,明知道大战在即,每个人的神情还是那么恬淡,那么的从容,有几个在仔细地用机油擦拭手枪,他们擦的很仔细,就象是在替心爱的人在擦洗身子;剩下的几个毒贩子脑袋凑在一块儿看连环画,看的是《黑猫警长》,其中有个毒贩子笑的“咯咯”直响。肖云柱不得不生出了一种由衷的羡慕,这些人漠视着一切,法律,道德,一切一切。
这种人活的洒脱啊!肖云柱想。
菜刀队的人马全部窝在了墙角,个个都准备了两把一号大菜刀,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油石,把已经磨砺的锋利无匹的刀锋继续打磨的更光滑。闪着赫人寒气的刀身把满屋子的烟雾似乎都凝固了,马崽的目光也想被凝固的空气般凝重,每个人嘴里都叼着烟卷,烟灰燃了好长一截,都没落。
叹了口气,肖云柱把目光转到了窗外,外面那道围墙就是宰将军生命的终结点,今天也势必是杀害他的凶手的葬身之地。
一阵风轻轻吹过,槐树花又洒落了一地的芬芳。班驳的红墙边闪出了第一道人影,挺拔俊秀,立在月光的阴影,槐花的飘荡之中,就象一杆永不折断的标枪。肖云柱的眼睛收紧了,他虎吼了一声,客人来了,全他妈给我快过来!
所有的人全部一跃而起,哄到了窗口,三杆压足了火药的土枪杵在了最前面。
“别开枪!”云南人中有个长胡子的压低了枪口说道,“射程还差得远呢!”
“妈的!别紧张!听云南大哥的话!”肖云柱训斥道,他看到了马崽的脸上居然出了一排汗,头发粘在了前额上,湿辘辘地。
“这点距离手枪恐怕是够得着,就怕离的有点远打不准!”云南人说道。
“你放一枪试试。”肖云柱有点恼火,今天他去和人借枪,别人那还有一杆打黄羊的小口径步枪,他嫌威力太小,把土枪借了过来,没要那杆小口径。要是小口径借来,从这里就可以把那个站在阴影里的家伙撂倒了。肖云柱一阵扼腕,看阴影里的人形,一定是小红袍那个小子。
云南人把手枪在手里转了转,晃了晃脑袋,随手就是一枪,“啪”一声枪响,人影一个迅速的就地翻滚,一下子就蹿出了老远,原来呆着的地方,后面的墙上溅起一道尘烟。
“好枪法!”肖云柱觉得虽然没打中,不过这样的枪法已经很不赖了,这云南人还真谦虚。
“我估计就照他们这样缩头缩尾的模样,想把我们吃掉简直是痴人说梦!”云南人有点得意地说道,刚刚那一枪让他的信心极度暴棚。
“再有露头的,保证一秒之内拿下。”云南人中有人嚣张地宣称道。
“好!”肖云柱笑的很灿烂,他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了,话也显得中气十足。
“看!那是什么?”菜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