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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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烟的人哈哈大笑:“看你说的,你能在乎那一点?东西拿上的吗?”
“瞧你说的,我能和你比吗?一个星期就这么一次,我肯定在乎!”说着,放哥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铝盆,交给了对方:“我咋能不带着家伙啊!把啥忘了也不能把这个忘了。”
那个人一挥手,正在操作的一个犯人赶紧跑过来接过盆子,到锅台上去了。
我清楚地看见,就在放哥递盆的一瞬间,盆底别了两盒金白沙。我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放哥对我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伙房的组长,你叫蔡哥和杨哥就行了。”说着指着我给对方说:“这个是我一个小兄弟,姓秦,今天刚入监。以后要是分到你们伙房来了,你们给多照顾一下。”
那个甩烟的好像是姓蔡,闻言连连摆手道:“别到我们伙房来,我们这儿又脏又累,整天都是一味儿。还是你们队好,干净轻松还体面。你想想办法,给他点拨一下,入监教育结束后想办法把他留在你们那吧!”
放哥哈哈大笑:“你挖苦我的吧?谁不知道我们队在整个分监的名声那可是臭了大街啊!”
另一个叫老杨的也说:“就是,个人理解不一样,有的人图个畅快,和那些文化人呆在一块憋得慌。而有的人他想体面,想轻松挣考核。关键是看人家自己怎么想了,人啊!追求是不一样的!像我和老蔡的要求就是混刑度日,多吃点好的,把身体保养好。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抽了口烟,他又接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队上那些人确实——我可不是骂你哟!确实一个个都是衣冠禽兽,要换作是我,我情愿到一对去抬铁水,出苦力,也不愿意在你们那里呆着!”老杨的话说得放哥确实有点重,放哥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讪讪地说:“你说的也是,你也不看看我们队上那些人都是干什么进来的,不是贪官污吏,就是当老师强奸自己的学生,一个个干的那都不是人事。像我们这些杀人放火的,跟他们比起来,人要直的多,最起码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总之一句话,呆在十队,累!”
“你他妈不要再这里五十步笑百步,赶快端上你的肉滚蛋吧!”老杨哈哈大笑,从刚才那个人手中接过那一盆肉塞到放哥怀里骂道。
放哥带着我从操作间出来,菜桶已经在车子上装好了,老妖和他两个人推着车子,让我将两桶没装上的菜提上,和他们一道回了分监区。
监狱开饭果然很有特色,新犯人和老犯人分成两个部分,先是哇啦哇啦地背了一阵象唱歌一样的东西,我没有听清楚,好像是监规纪律方面内容。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陪伴我贯穿我整个服刑生涯的《服刑人员行为规范顺口溜》。
背完顺口溜,又唱了一首歌,因为歌要比顺口溜舒缓的多,所以我大概听清了是这样唱的:
失足教训永远要记牢
站起来跟党阔步走正道
努力学习
积极改造
遵纪守法
服从管教
遵守社会公德
讲究文明礼貌
党的政策暖人心
我们决心改造好
美好前程
阳光照耀……
当最后一个耀字还在院子上空回荡的时候。前排的人已经始报数了。短促有力的报数声中,每一个报完数的人都蹲在了地上,这也是和看守所大不一样的。
清点人数无误后,就开始了我们在监狱的第一顿饭。
在监狱吃饭是要分席位的,十个人围成一个圈,圈内就是菜盆和汤盆。唯一和老犯人不一样的是,他们吃的米饭是用铁质饭盒事先蒸好的,而我们则是打在饭盆里。每个席位都有一个为期一周的生活小值日,负责到生活大值日处领饭菜,几乎是和我们在部队新兵连时的规矩一摸一样,这都是开饭前就交代好的,所以在监护的指点下,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由于我有过服役的经历,所以就被安排为我们席位第一周值日的人。我看了看,真是冤家路窄,李文华偏偏就和我在一个席位。
由不得我多想,饭菜的分发已经开始了,但是这个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儿,只见放哥拿着一杆秤,将每一个席位的菜盆一一过秤,然后添添减减。
正在这时,有个负责打菜的老犯人说话了。
“哎哟我说谢子放,你怎么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呢?”
“怎么了?”听了这话,放哥脸色一沉。
“我明明看见,你虽然给我们所有人秤的都是一样的,但是明显肉不一样多,我们的菜要多些,肉少些。”那个人指着盆子说。
放哥一下子将手里的勺子扔到盆子里,一脸怒气地说:“你在给我找事是吗?他妈的,老子发现整个分监就是咱们队上这个肉最难打,哪个队像咱们吃点肉还要,过秤?丢不丢人啊?就这还不满意!不是俅长了就是毛短了,不满意的人多得很,难道说下一步我还要先把肉挑出来,然后给你们数块块?那肥瘦又咋办?”
“你是什么态度?我就是说了一下,你作为生活值日,有责任把这些都考虑进去嘛?”
“我考虑咋个日你妈!”放哥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愤愤地说:“这个生活值日我是搞不成了!谁能搞谁搞!”
“你怎么骂人呢?我要找干部!”那个人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一下子跳了起来。
“找去吧!你就是找到江泽民,他也不会说我给你打的肉有问题!”放哥也给气着了。
“好!你等着!”那个人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值班室走去……
〇②〇
不一会儿,一个警察就随着告状的人出来了,他先是了解了一下情况,让双方说了一下缘由,听明白之后,那个警察显得很生气,先是对告状的人一阵训斥:“你嫌丢人不?为了一口吃的,唧唧歪歪,还好意思跑来烦我?你出去到监狱打听打听,整个分监6个队那个像我们中队一样,吃个肉还要过称的?我们走出去,别的分监区的干部都要笑话我们?就这还不满意,你们在监狱好歹都还算的上都是知识分子,你还是教犯人文化课的,在课堂上你要是教训哪个不听话的学生,他给你来一句,还老师呢,吃个生活肉都要拿秤分!好意思管我?你咋回答?”
说着他指指我:“不说那么远了,就是让这些新犯人看见,他们咋想?这些人将来都是要下到各个分监区去参加劳动改造的,把你们这小孩般的斤斤计较的行为扩散出去,让你们的同乡熟人笑话你们,恐怕你们也不好意思吧?”
那个告状的人被这位警察,训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精彩极了!我听了心里暗自想,确实有些过分,今天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给我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本以为文化中队的犯人,素质相对会高一些,彼此之间会更加谦让,理解,和谐。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倒垃圾在前,争肉吃在后。真是让人鄙视又可笑。生活大值日分菜,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平,多一下少一下很正常的,过秤本就已经是对自己的一种降低,还要斤斤计较。真是荒谬怪诞,教人贻笑大方啊!这个警官说得不错,没有一味的讲大道理,话说的入情入理,和那个罗警官简直是天壤之别,令我不由得产生了好感。
只见那个警官说完告状之人又转身对放哥皱着眉头说:“你就更不对了,我知道咱们队上生活值日的工作不好做,但是既然政府让你做,就是对你的一种的信任,你既然干了就要对得起这种信任。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骂人呢?”放哥点头称是,态度无比诚恳。
那个警官环视场内,高声说道:“今天这件事情,下去就不要再议论了,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整天为一口吃的动脑筋,争来争去,不觉得寒颤啊?咱们在一个队上改造,要相互理解,支持,要和谐!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他想了想又说:“既然是违纪,就要受到处罚,规定制度任何时候都是要落实的,这一周谁是记事员啊?”
陈勇应声而出:“报告任警官,是我!”
那个姓任的警官指着两个当事人说:“他们两个,一个出口伤人,工作态度粗暴,一个破坏饭场秩序。按照计分考核相应的条款先给他们记事,具体扣多少分,等到周清的时候由你们管组干部自己定。”
陈勇点头答是,掏出一个小本写了几笔,就回到了席位上。因为告状的人是背对大伙面朝着我的,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看见在任警官宣布给他们两双双记事时,这个人脸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当时我就想,这个人恐怕对任警官的处理不服。
任警官见此间无事了,拔腿刚走一步,这时场面突变。我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耳听周围几个人同时惊叫,接着就是‘bang’的一声,再看时,放哥已经捂着脸倒在了地上。
原来聚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那个告状的人突然暴起,捡起仍在桶里的大马勺,狠狠地朝放哥头上给了一下子!放哥躲避不及,这一下挨得结结实实,那个巨大的马勺可是有些分量啊!所以放哥给直接砸翻在地。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席位上突然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好!”
这声音洪亮悠长,像极了看京剧的票友叫好声。大家都听到这个叫好声,谁这么二呀?我们回头一看,原来又是耗子,只见他脸涨得通红,兴奋地拍着手。陈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一吐舌头,蹲了下去。
这边几个人牢牢地将那个人摁在地上。
“菜牛,你放开手!你冷静点!”上来摁住他的人大叫道。
那个被唤作菜牛的人,依然不依不挠,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嘴里还兀自大叫:“不公平,干部处理的不公平,为什么要扣我的分,我没法改造了!”
任警官勃然变色,几步跑进值班室,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副手铐和一根警棍。后面跟了个老警察,一边追一边喊道:“小任!小任!任维,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任警官也不答话,上前先在几个犯人的帮助下把手铐给菜牛拷在手上,接着示意众人让开,举起手里的警棍,狠狠地朝着正在地上翻滚的菜牛就是两下子。
菜牛两声惨叫之后,立即规矩了,再也不敢挣扎。任警官示意大家将他拉起来,勒令他蹲到墙角,然后对那个老警官说:“黄叔,今天为吃肉蔡震和谢子放发生争执,后来我按计分考核制度处理,哪知道蔡震就在我眼前突然用马勺击打谢子放头部,现在麻烦你把谢子放带去医务所检查一下,我给队长指导员打电话,请示一下,我的意见是,这种行为太恶劣了,竟敢当着我的面伤人!一定要关禁闭。队长指导员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到狱政科办手续。”
黄警官没有多说什么,赶紧叫上人带着谢子放去医务所了。
我看着蹲在墙角一脸漠然的蔡震,心想,不至于吧!挺简单的一件事情竟然弄成这个样子?监狱的人也太乖张暴戾了吧?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蔡震,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他的外号还叫做菜牛,两年以后他有了一个全国皆知的外号——菜鸟!也就是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今天这件改变了他改造轨迹的事件,竟然源起于一个小小的阴谋……
后来菜牛被带走了,据说是关了禁闭。而放哥则屁事没有,因为挨了打,最后连分都没有扣。
吃过晚饭后,我们每个人都搬着小板凳,排成几行坐在大号子中间学习。先是换上了陈勇给的囚服,突然一下子觉得现在自己真的像是一个罪犯了,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区别。
除此之外,每人还配发了一个胸卡牌。在陈勇地讲解下我才注意到,十分监区每个人胸前的牌子颜色是不一样的,我们新犯人都是白色,有的人是红色,陈勇是黄色,有几个头发比较长的,据说是快要出监的犯人是蓝色和绿色的。这叫做分级管理,就是说把对犯人的管理方式和信任程度分为几级。陈勇让我们好好学习一下,说这个对于我们很重要。
翻看了一遍《H监狱罪犯分级处遇制度》,我大概明白了是个什么意思。
白色为五级,一般是新犯人和入监组的犯人佩戴。暂时不能接见家属,每月限制购物次数和发信件的次数。另外,来去出入,包括上厕所都要有监护陪同。白色恐怕就是一无所有的意思,就是说你连最基本的信任权限都没有。
红色牌子的四级犯人一般也都是些服刑时间不长的犯人,他们的处境比五级略好一点。但是也有诸多限制。而且四级犯还不能担任管事犯。四五级犯人都属于严管级犯人。
在这个重刑监狱,四级五级犯人都是少数,最多就是佩戴者黄色牌子的三级普管犯人,他们构成整个监狱的中坚力量。享受到一个服刑人员可应享受到的正常权利。
而绿色和蓝色则分别是一级和二级,他们的人数更少,几乎全部集中在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