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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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就没人知道了,还不知他原不原谅我。”
“别理他,日妈的还兄弟呢,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不过你也别怪他,时间长了,相信他自己就想明白了。你放心,你要是真走了,他一定会给你烧纸的。”
牛娃的话一下就把我的眼泪勾出来了,曾经以为我们都还很年轻,死亡离我们很遥远,哪知一转眼它就到了眼前……
看我落泪了,牛娃一下慌了,手忙脚乱的给我找手纸擦眼泪,不停的劝慰我。
一号的两个看护见状不乐意了,其中一个很敦实的小伙子骂道:“你他妈的,是让你来宽慰牛娃的,你到好还反过来让他安慰你。”说着他又转过身问李林:“哎!我说李林,你们号是不是该紧紧锅了,这马号情绪有点多哇!”
我一听这话,气的七窍生烟,破口大骂:“乱坟岗上的山药——你是个人俅还是树根?我怎么样,我们号里怎么样关你屁事,你还是把你自留地看好吧!”
那人也怒了:“咋个?还要乍翅是吧!信不信把你踏翻这号里?”说着就要往起来站。
正在和他们聊天的李林赶紧一把拉住他,劝道:“兔子,别这样,有话好说,我号里的人你要动也问问我吧?再说了,两死刑在这关口上别惹事!”
那个叫兔子的还不肯罢休,骂骂咧咧的。这时牛娃一声吼:“行了,这么长时间我够给你面子了,他妈天亮老子就上路了,还不让人哭一下。你再骚情信不信老子把你一块带走,路上也好有个伴!”
看来牛娃还是很有一点威慑力的,这话一出口那人立马软了下来,解释说:“不是,我是害怕他影响你心情。”
“老子现在心情好的很,上路前见见亲人多他妈好,你要是不叽叽喳喳我就更好了!”
那人闻言再不发一言,重新又坐下继续监视着我们。
这时李林过来掏出烟来给我和狗娃一人一根,小声说:“这会儿你们聊的时候注意点,两个监护盯着呢。”说着,冲那个叫兔子的那边努努嘴“这点炮专业户。”我赶忙点头答应。
牛娃和我对视了一阵之后突然长叹一声:“唉!那时候咋们整天在一块,谁会想到有一天你要在这同样扎着死刑镣送我上路。”
他的话说的我心里酸酸的:“是啊!命运无常啊!谁想得到呢?”
随着时间临近牛娃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抓着我腕子的手也是毫无力量,半晌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睛说:“你要是能改判出去后告诉我妈,我对不住她啊!”我赶紧附和道:“行,我知道!兄弟你就放心去吧!如果苍天有眼真能活命,我出去后一定帮你照顾舅母。你也不必太担心,即使我回不去不是还有狗娃嘛?舅母不会受苦的。
牛娃双眼微微泛红,有些哽咽地说道:“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这辈子有你这个哥,值了。”说着,牛娃将目光看向了别处:“不知道他们执刑的时候,会不会一枪把我的脑袋打碎,这要是没了脑袋,到了阴间可是连奈何桥都过不去的。”
我何时见过牛娃如此惆怅的样子,在轻叹一声后,我安慰地说道:“子弹在临刑前肯定是要磨磨的,不然真没了脑袋,那些家属也要闹啊!”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临行前的子弹要不要磨一下,说这些,不过是安慰他,但更多的,我感觉是是在安慰我自己。
牛娃点点头,像是相信了我所说的话:“哥你说得对,磨个子弹能费他们多大的事。”我跟牛娃都曾当过武警,都知道弹头如果在用前磨一下的话,穿透速度会加快那样不会把半个脑袋都打飞。
李林在一边笑道:“兄弟,你就别想这些了,男子汉脑袋没了碗大个疤,你说你现在要是认怂了,到时候到那边去,阎王不欺负你,那些被你杀死的小鬼也要欺负你。”
牛娃当即面色一沉,目露凶光:“他妈的,老子能在阳间杀他们,到阴间一样可以在杀他们!”
李林呵呵笑着,也不再说话,顿时气氛就有些沉默,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我才打破沉默问道:“牛娃,改写的都写了吗?”
牛娃知道我说得是遗书,点点头:“几天前就写好了,等会出去交给法院的人就行。”
我顿了顿,又问道:“上厕所了吗?”
牛娃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已经上了,哥你放心。”我曾听说有人上路的时候会因为害怕而拉裤子,所以我才这么问道,而牛娃的反应却是让我倍感心酸,在死亡面前,谁又能不害怕恐惧呢,尤其是在临死前的时间更是难熬的,有人说过,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坐在那等待着死亡。
李林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开口劝道:“牛娃,吃点东西吧!走了也要做一个饱死鬼。”就在我们劝着他吃点东西的时候,院外过道门忽然响了起来。
瞬间,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我忙站起身,有些紧张地说道:“到时间了吗?”
“刘立,你说你穿个西装还穿什么布鞋,给,赶紧换下来,刚刚看了你的入监档案,你的脚和我的差不多,我这双皮鞋送给你了!你先看我这双合脚吗?”进来得是张所,将一个塑料袋随意一仍,张所指着那个叫兔子的:“涂子民,你过来一下。”
等门“哐当”一声再次关上后,我重重的出了一口长气: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牛娃也放松下来,憨厚的笑着:“这个张所,还不如现在就把我拉出去,差点没把我的心脏吓出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代表着我和他最后一面的时间越来越短,我看着牛娃,却是不知道在该说些什么。
兔子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根塑料绳。刚一进门他就看着牛娃:“牛娃,把这个系上吧!走的时候也干净点。”
牛娃看了看,使劲摇头:“不了,哥们,刚才我已经上过厕所了。”兔子一摆手:“行了,你个瓜娃,这也是张所的好意。你就听话系上。然后把刚才送给你的东西全吃了,免得饿肚子。”牛娃这才叹了口气点点头。兔子走过去,把牛娃西裤卷起来,并把绳子结结实实的缠在两腿膝盖下面十公分左右的地方。
“这是防止人上路的时候,大小便失禁,从裤腿流出来屎尿的。”李林悄悄告诉我。我心里一紧,恍然间好像看到我扎上绳子的样子……
时间还不到六点,李林偷偷告诉我:“一般武警来接人得到七点多。还得等一会儿呢。”
我看了看牛娃,他一言不发的低着头使劲抽烟,十分钟的样子,居然连续抽了三支烟。兔子看了看他,轻叹口气说:“牛娃,吃点东西吧!别净抽烟了。”牛娃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兔子:“兔子,我实在是吃不下东西,你就别逼我了。”
兔子不再说话。牛娃忽然眼睛湿润起来:“下个礼拜就是我19岁的生日了,没想到啊!我居然连20岁都不到,就得上路了。唉!害了我爹,苦了我娘啊!”
兔子拍拍他肩膀:“行了,兄弟。我跟你表个态,要是你表哥二审不能改判,等我出去,我帮你照顾你爹娘!再一个,你弟不是挺孝顺的吗?你没啥后顾之忧!”
牛娃点头:“哥,我知道我不用担心啥,我就是后悔我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上路啊!以前当兵的时候经常有战友去执行死刑。没想到我最后居然吃枪子儿了。这是不是报应呀?”
说着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接着说:“说老实话,我现在看着咱们监仓里的这些兄弟,真他娘的嫉妒!可我能干啥呢?明天这个时候你们走的是你们的路,我走的还不知道是哪条鬼路。操!我还想活下去,但是谁肯给我机会?我记得我第一次在这号子送人上路的时候,我觉得我比他幸福太多了。那天早上送走的那个小子还没出监仓的门人就昏死过去了,我当时还想,至于怂成这个球样子么?不就是一颗子弹,啪的一声,然后就啥都不知道了吗?但是现在我算明白了,他其实不是害怕死,而是害怕看不到以后是啥样子!人啊!就是这么贱!活着的时候净浪费时间了,等快死的时候就觉得舍不得了,觉得日子少了,还想着要是我还能活几天我能怎么怎么样。有个球用啊?该来的不还是得来?或者的时候不好好对待自己,死了也是他娘的活该!就是穷作的!”
兔子点点头:“知道后悔就成了,想那么多干吗。18年后你还是一条好汉!硬气点!别让别人看着你垂头丧气的上路!”牛娃点点头,又摇摇头,再也一言不发。
号子里的其他人都低头不语,偶尔几句说话的声音也是李林和我的交谈以及兔子劝说牛娃的声音。
“林哥,你咋进来的?”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我主动问李林。
“啊?我呀!”李林笑笑,“我盗窃,而且我这个盗窃和一般人还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我一下来了兴趣。掏出一根烟,给李林点上。
“我是以此为职业。”李林吐出一口青烟,接着说:“我一周工作五天,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上班的时候就是我的工作时间段。我每天早上8:30准时出门,穿上一套西装,擦亮皮鞋,拿着提包。一身行头直奔各个单位办公室。专瞅没人的时侯,就打开他们的抽屉,或者掏掏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兜。每天下来收成也不错!”
我像听天书一样,问道:“你就不怕突然进来人了?或者,别人问你咋办?”
“嗨!没事。有人问我就说找人。”他摇摇脑袋继续说道:“一般我只要微微一笑。随便找个座位一指,问的人就会心领神会的点头,不问了。”
“为啥呀?”我简直难以置信,他都给我侃晕了。
“这还不简单。你想啊!一般坐办公室的谁没一点秘密呀?我这副表情,再看看我手里夹着的包。无一例外的都会以为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然没人细问。”他淡淡的一笑。
“这都行呀?”我简直佩服的无语了。
“嘿嘿!没啥,你只要抓住人的心理,就没事。”李林的神色不无骄傲。
“那你是怎么翻把的?”
正在得意的李林被我一句话问地低下了头。狠狠地吸了口烟说:“他妈的,现在这伙坐办公室的,单位是越来越有钱。那桌椅换地叫一个快呀!好多单位都换成那种带扣子的暗锁的了,我根本不好下手。所以买卖越来越惨淡。”
“那和你翻把有啥关系呢?”
“你别急听我说嘛!”李林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后来我一看,这生意没法做了,于是就另外换了一行。”
“啥?”
“入室盗窃!我每次什么工具都不带,瞅准那没有防盗门的,直接一脚把门踹开!”李林一边说,一边做了个踹门的动作。
“我靠!你也太大胆了,里面万一有人呢?”我不无担心地说。
“怕啥?有人的话我就大骂一声:告诉你家王八羔子,欠我的钱赶快还了,不然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说到这,他嘿嘿一笑:“女的就说你老公,男的就说你老婆,老的就说你儿子,小的就说你爸爸,这一招,万验万灵,百试不爽!就是对不上号,我也可以说地方认错了,大不了道个歉,赔他个门钱。”
“太厉害了,你真想的出来!”我不禁竖了一个大拇指。
“唉!”李林突然叹了口气:“要说我翻把,也他妈是命。我估计那天出门没看黄历。”
“咋回事,说说。”我又给他续上了一根烟。
李林接过烟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说:“说来有点可笑,那天我看见有一棟新修的楼房,好多都没来得及装防盗门就想,这不是又多了些客户?于是我就拣了一家,准备来个前期的市场调查。结果我一脚把门踹开后,就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男人,我心说,真他妈不巧,原来有人呀!于是我就大喊一声:让你老婆把钱赶快还了……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男人笑眯眯的到了我近前,一点不像其他人那么惊慌。那男的微笑着说,我老婆早死了。我一听正准备道歉。话还没出口,一把枪就抵在了我脑袋上。那男人说,最近几起报案的人都反映门叫小偷踏破,我们正找你呢,你就自己到我家来了。谢谢了啊!”
听了李林的话我差点笑出来,想想牛娃还在身边,心一下又沉了下来。ЩΧξ点С℃。
李林没注意我自顾自地说:“幸亏我椽子好,硬撑住只认了这一起,要是敢把其他的都交代了,三年哪挡得住呀!”
就在这时,兔子忽然低声说道:“哥们,一会上路啥也别想。”说着,兔子忽然站起身。我们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兔子指了指走廊外,我的心里顿时一紧,大门外金属碰撞的声音正由远而近传入到我们的耳朵中。
牛娃面色苍白,苦笑道:“哥,看来这次是真来了。”说着,牛娃摆了摆手,失意不用我扶:“该来的总要来,你放心,你兄弟我记得,上了刑场也是一个真爷们。”
李林看着牛娃,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