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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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监狱文化的一部分,不得不说一下。
所以我一看见林剑这个样子,心里就扑腾了一下。自从张义和他和解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迟早会有一天林剑会找我谈谈的,毕竟我们之间有着很深的梁子。要是不说开的,大家都装的和没事儿人一样,那会很难受的,再说林剑也不可能任由自己身边有着一个他摸不着心思的人,更不要说是我了,所以他必须要和我好好谈谈。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选择这样的一个时机,我现在根本心不在焉,我整个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了后院去了,时间不多了,下午,最迟明天,这里就将成为一片废墟,那个时候,我就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进来了一个警察,他一看见我们两个,就大声道:“你们怎么就两个人呆在这里?你们带工警察呢?”
我闻声一看,此人我认识,不是别人,正是云中鹤!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我更加没有想到,正是他,给我创造了机会!
板着指头算算,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云中鹤了,听说他现在升了官,虽然是个副的,但好歹也是科长级别的,在监狱里面也属于中层领导,和他年纪相仿的一些警察还在基层默默的消耗着自己的青春。
一年多过去了,我现在再见他,早已经没有了再禁闭室的那种紧张。犯人当老了,也就变得更加滑了,知道该和警察怎样说话。因为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所以面子上更加要做足。
故而一看到他,我和林剑就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王科长好!”云中鹤自从当了官之后变得更加难缠了,整天都看见他背着相机在监狱里转来转去,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像监狱的犯人下一刻就要搞暴动似的。知道的人晓得这是监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美国总统住在这里呢。
犯人们因为对他憎恨和厌恶,所以送给他了一个外号:黑猫警长。云中鹤人长的比较黑,又如此高的责任心,本身又是有领导职务的警察,所以这个外号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云中鹤丝毫不理会我们的恭敬,沉着脸问:“谁让你们两个单独行动了的?连个警察都没有,就到处跑?监规纪律学到哪里去了?”
林剑赶紧道:“我们是负责给旧监狱拆迁的,是十二分监区的。”林剑特意在十二分监区这几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因为我们中队本身就是一块牌子,监狱的警察都知道十二年分监区的犯人整体素质比较高,多年来也很少出安全事故,再加上监狱好几个相关科室都和我们分监区有直接的往来,所以一般我们队上的犯人监狱警察多少还是给些面子的,但今天,林剑失算了,云中鹤根本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在他的眼中,犯人就是一群老鼠,只有灰老鼠黑老鼠颜色上的不同,没有高级老鼠和低级老鼠的概念。他拿眼睛瞅瞅我,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你们是十二分监区的。”说着他指指我:“我们是老熟人了,你当初可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
林剑不是傻子,一看这个样子就明白了七八分,也猜到了我和云中鹤只见或许有点过节,所以就很自然地闭上了嘴巴,生怕一个不好殃及池鱼。
我讪讪的笑笑,正要说话,想跟他服个软,讨个饶,还没开口,云中鹤突然面孔一板,暴喝一声:“笑什么笑!站好!我看你身份意识严重淡化,回答问题!你是什么人?”
这些问题已经无数次的被人问过了,答案早已烂熟于心中,所以当下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是犯人。”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监狱。”
“你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服刑改造。”
问完这三个问题,云中鹤冷笑一声:“哼哼!这些你都知道嘛!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尽管心中怒火万丈,恨不得在地上捡块儿石头一下拍死他,但是听他这样说,我还得陪着笑脸道:“哪能呢?哪敢呀?这都是王科长平时教导的好。”
“少给我油腔滑调,我第一回见你就觉得你欠捯饬,看来这一二年你们政府还是没把你教育好哇,我咋看你更不顺眼了?你把十个不准第一条给我背一下。”
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我马上就流利的背道:“服从监狱警察的管理和武装警察部队的看押,不超越警戒线和活动区域。”
云中鹤点点头:“嗯!背的不错,既然知道单独行动是违纪的,那为啥还要这样做?”
这个时候,我真的已经失去了耐心,我明白他是要给我找事,看着他那张趾高气昂的脸,我真想一拳打的他满地找牙,所以言语间也就没有那么恭敬了。
“我们不是单独行动,单独是一个人,我们两个人呢!”
林剑听我这样说,赶紧拿手捅我,示意我不要和警察对抗。
云中鹤勃然大怒:“你跟我抠字眼是不?你跟我玩对抗是不?”说着他掏出腰里的手机,问林剑:“你们拆迁组住在哪里的?”
林剑赶紧答道:“我们住在九队以前的号舍。”
云中鹤摇摇头道:“他妈的我都气糊涂了,我知道你们住在九队,地方还是我安排。”说着他就拿起电话开始拨打。
他刚刚把电话拿到耳边,又放下说:“妈的!监狱内部电话早拆了,我都给气忘了。”
看见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中暗爽,云中鹤更加恼怒了。他指着我道:“现在从上到下都讲究文明执法,我不打你,像你这种垃圾,我也不想打你,我让你们中队的警察来领你,自然有人收拾你。”
这次带我们到分监来干活的警察是万干事和薛指导,也只有老警察才有这份耐心,年轻人在这荒蛮之地根本呆不住,云中鹤当即就给我们干部打电话。
可笑得是他还不知道我们两位警察的手机号码,后来还是把电话拨打到主监十二队,问了我们那边的警察才搞到号码。
今天是万干事带班,他接到云中鹤的电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急急忙忙地赶来。云中鹤不可能在电话里跟他细说,一来是为了摆谱,自己好歹也是个科长嘛!虽然是副的,但是越是副的,越要把势扎足,正的还不摆谱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二来那个时候是2002年,警察们刚刚陆陆续续的用上了手机,还心疼电话费呢!
不过云中鹤玩玩没有料到,万干事的反应会是那样,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万干事一来,理都不理云中鹤,直接就问林剑:“咋了?咋了?到底是咋回事?”
当他得知我们两个是因为来干活没有警察带而让云中鹤堵住的之后,马上就变了脸:“我还以为你们两个翻了墙跑了呢,电话打的火急火燎,原来是这事,害的我还出了两毛钱电话费。”
我心中暗笑,这件事情在云中鹤看来就是违纪的大事,而在我们万干事眼里甚至没有他两毛钱的电话费重要。
万干事顾不上云中鹤惊愕的表情,对我们两个说:“活干完了吧?干完了跟我走。”接着,他对云中鹤说道:“没有其他啥事了吧?我来了,也没出啥事,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就带他们走了。哎!我说,我们这基层干警跟你们科室领导不一样,你们每个月电话费公家还要给报销一部分,我们可都是自个儿掏,你没啥事不要给我打电话,工作上的事情,我上头还有指导员,还有队长,你找他们就行了。要是私事,比如你要请客,要摆酒席,你打中队的电话,再不要打手机了。你不嫌打电话费钱,我还嫌接电话贵呢,年轻人咋恁不懂事呢?”
万干事的口气完全是上级对下级,长辈对晚辈,根本就没有把云中鹤放在眼里,不过这也难怪,中国是一个讲究资格和辈分的国家,像老薛和老万这种老警察,那都是当过多年正职的队长和指导员的,级别和狱政科长一个样,云中鹤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是个官。别说他了,就连监狱长对这些老警察也要给三分薄面,再加上万干事本身就是个火爆脾气的人,他在监狱警察当中有一个外号,叫做万大炮!原因是他当年曾经在一个座谈会上,当着省监狱管理局局长的面,炮轰其施政方针,搞的那个局长下不了台。
所以说,云中鹤算什么。我相信只要老万不高兴,就算是监狱长来了,他也是这个样。
云中鹤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局面,想说点什么,又不敢。他本身只是为了为难我,没想到触到了老万的逆鳞,不但没有达成所愿,还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当着我们的面,他又丢不起这个面子,所以还是说了一句:“人你领回去,但是要扣分,而且要重扣,回头把单子送到科里来。”
这话不说还好,老万闻言一下就火了:“我呸!你个生瓜蛋子!才几年警龄呀?就教我咋样处理事情,我告诉你!我在这个地方工作开始管犯人的时候,还没你呢!这才多大个事啊!犯人干活我们警察不可能一直都跟上,监狱两千多号犯人,警察才四百多个,除过女的和你们在机关的这些大爷,我们在基层搞管理的才一百多个,根本忙不过来!”说着,老万指着我和林剑说:“这都是当组长的人,我相信没有问题,你们一天到晚呆在凉快的办公室里,根本不知道民间疾苦,只会发号施令,吆五喝六,要不这样,王科长,你再给我们调来一些警察?我保证现场管理没有一点问题。”
云中鹤被老万一番看似有理,实则胡搅蛮缠的话激晕了,半晌才弱弱地说了一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监狱有监狱的制度啊!”
万干事不屑一顾地说:“制度?中国的制度定的都不错,但关键我看大家都没人执行,就拿你来说吧!我们警察上班期间着装有规定,要穿警服戴帽子,你戴了吗?”
云中鹤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老万见他这个样子,得意的笑笑:“王科长,你没其他事了吧?没其他事我们走了。”
云中鹤无力的挥挥手,示意我们可以走了。老万带着我和林剑刚走了两步,又反身回来,将手里用来遮阳的草帽递给云中鹤道:“王科,日头挺毒的,我看你东奔西走的不容易,这个帽子给你,不过话又说回来,办公室里头凉快呀!你何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不开心呢?”
云中鹤无奈的接过,我们刚走了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帽子摔在的下的声音:“去他妈的!”
老万带着我们走了一段,才恨恨地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还直接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来了,搞了半天就是这么个芝麻大的事儿,至于吗?他妈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玩意了,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他把对象找错了,老子自从参加工作,就在基层中队呆着,十二分监区成立之后,我就是第一任队长,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啥没见过,我最恨机关的那些人,啥都不懂,只知道呼来喝去,好警察要学会如何给犯人创造福利争取利益,而不是整天就想着如何扣犯人的分。你们挣点考核容易吗?那扣的不是分,是刑期呀!我们老警察都知道,管犯人你就是骂他打他都不能轻易的扣他的考核,不然就把他的改造毁了,扣分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懂这些。他妈的,俅经不懂,还要当骟匠!”
万干事的这段话听起来很糙,但是却很质朴,他一直也是这样做的,平时给犯人买东西也很少贪小便宜,考核上那更是能争取就尽量争取。犯人没有一个说他坏话的,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就连我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打过我而怨恨他。
按说今天云中鹤丢了面子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是我现在却高兴不起来,医务所埋着的东西就像一块大石头沉重的压在我心里,时间紧迫,那个地方马上就要施工了,如果再不动手,恐怕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不行这个事情今天必须要解决,不然我放弃立功受奖的机会没有去新监狱跑到分监来,那就是毫无意义的!
可是怎么办呢?现在万干事带我们回去,中午就要开始施工,我得想一个办法……
我一边走心里一边盘算着,忽然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的胸卡牌,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有了!
我悄悄地向后落了几步,然后毫无声息地将胸卡牌扯下来,这个东西在这里面,就像你每天看到的太阳,它是否藏在云彩里面,如果你不是特别留心,根本就发现不了。
“万干事,我的胸卡牌掉在刚才那个地方了。”我停下脚步向万干事报告道。
胸卡牌一旦遗失,补起来很麻烦,因为他的权限不在分监区,而在狱政科,你首先要跟狱政科打报告,然后还要从个人账户上开出单子,扣除十块钱的工本费,而这个手续又是通过生活卫生科来完成的,@文·人·书·屋@等到生活卫生科确认扣款无误,才会通知狱政科,最后,狱政科会在每季度统一给全监狱补发。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碰上监管检查和监狱纠察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