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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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与权禹王在一起本已使我感到罪恶,更何况是再生一个孩子。
我有些心痛地说:“即便想,但怎么可能生下来呢,我们的孩子根本是见不得人的……一个国家的太后和皇帝生孩子,这是多么大的丑闻啊。”
“那么朕立你为朕的皇后,让我们的孩子光明正大地出生。”
“皇后?可你忘了我是你父皇的妻子啊。”
“唐朝的高宗皇帝不也娶了他父皇的妻子吗?朕从登基以来一直循规蹈矩,从未做过逾越祖制之事,现在为了我们的孩子,就这么一件事朝臣不应该责难朕。也许刚开始会有非议,但以后总会慢慢平息。”
一向理智的权禹王竟然肯为孩子这么做?我忘了,他喜欢孩子。
心中虽然感动,但是我知道我是不可能答应做皇后的。武则天虽然贵为一代女皇,但她嫁给高宗一事一直为后人诟病,野史上更将她描绘成放浪的女人,我怎么可以重蹈她的覆辙呢?更何况我还有九珍,她一定会以此为辱,我该以什么脸面面对我的女儿。而我自己也不想再成为谁的妻子,那样的身份让我没有一点安全感。
我几近恐惧地回道:“不,我们不能这样……我会把孩子生下来,但我不能当什么皇后,你该知道这件事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我们不能那么做。让我想想其他办法。”
权禹王将手探到我的腹上,搂住我喜道:“奴兮,你肚子里有了朕的孩子!朕真是意想不到,朕竟然老年得子,而且还是你我的孩子!朕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你是属于朕的……”
我看权禹王高兴得像个孩子,完全不似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是的,他真的很喜欢孩子,我想起一直羡慕的宝瑶,想到以后我也将有那样的孩子被他宠着疼着,不知为什么我开始觉得开心。
高兴之余我心思一转,对权禹王说道:“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了戈敏……”
我将戈敏中毒的事情跟权禹王说明,权禹王神色大变,怒言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想权禹王心中未必无数,亦不会想不到此事与他病倒有关,娜木朵儿定会首当其冲。我之前确实想保住娜木朵儿,但现在我有了孩子,她反而成了我的绊脚石。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说是我救了戈敏……”因为我担心娜木朵儿会恼怒于我,将我们之前的勾当和盘托出,这虽然不至于动摇我的地位,但总不是件好事情。
“怎么了?”权禹王明显对我救活戈敏心存感激,但听到我不居功反而刻意掩饰大惑不解。
“我之前也这样嘱咐过戈敏,因为我不想让姊以为欠我什么,她本来就认为我是个恶毒的女人。而现在……”我顿了顿说,“我更不想让凶手怨恨我,伤了我们的孩子。”
权禹王对我的解释深信不疑,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件事还是不要将你牵扯进去比较好。对外就说是路过的太医救了敏儿吧。”
在权禹王下旨调查之后,很快就查到了娜木朵儿身上,是她在戈敏探望权禹王时在一杯热茶里下了毒。因为下手仓促,所以很多细节处理得并不干净,可能娜木朵儿本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吧。可令她痛不欲生的是戈敏并没有因此死去,听说她悔不当初地跪在权禹王脚下求他原谅,但试图杀害皇子的罪怎么可能被饶恕呢。
在娜木朵儿被关到死牢后我去看过她一次,只是刚刚靠近就听见她哭天抢地的声音。
本来身体就有些发福的娜木朵儿没有了华贵衣饰的装扮,苍老得如同乡下老妪般。不过我并未感到吃惊,因为已经见到过太多这样的人,以前的皇后、花溅泪都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们是否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我来到囚牢边,娜木朵儿见到我如同见到活着的希望,她的手伸出来想要抓住我,哭着说:“太后,太后娘娘您来了,求您救臣妾出去,臣妾知错了,知错了……”
我心中有些厌恶地离她远了点,嘴上却是痛心疾首的语气,“昭容,哀家为你求过皇上,求他饶你一死,但无奈皇上护子心切,根本不听哀家的劝谏。唉!你也是的,为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不跟哀家商量!哀家不是说跟你承诺过皇上没事吗,连哀家你也不相信吗?”
“真的……活不了了吗?”娜木朵儿失魂落魄地跌坐下去,“皇上病得突然,臣妾以为这只是您稳定后宫的说辞,所以才匆匆下手,否则就没有机会了……臣妾不敢跟您商量,因为知道您一定会反对……”
“昭容,你根本就是一直不相信哀家,如果你找哀家商量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娜木朵儿没有回答,只自言自语地说:“虽然现在知道真相很后悔,但是……如果不是那么碰巧太医救了戈敏的命,即便皇上真没重病也该是臣妾赢啊……可怎么能呢,怎么那么巧呢,偏偏那孩子被救活了……不甘心啊,臣妾真不甘心啊,臣妾就白死了吗!”
说完娜木朵儿又拿那双猩红的眼睛看向我,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太后!”娜木朵儿长啸道:“太后,臣妾是没活路了,但是求您,求您看在臣妾的面上不要让此事牵扯到翰儿,而且这件事臣妾真的没有找他商量,别让臣妾连累了他。臣妾一死,翰儿这孩子是否有出息就靠您了,他一定会把您当成亲生母亲般孝敬的……”
娜木朵儿什么也不知道,还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想靠我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可那怎么可能呢?我早就对权禹王隐暗示这件事也许戈翰也牵扯其中,只是娜木朵儿一口咬定此事乃她一人所为,没有证据而已。但权禹王对戈翰一定会心生芥蒂,他注定是与皇位无缘了。
但我却假装悲伤地回道:“昭容,你这件事做得太明显,哀家保不住你,但是你的儿子哀家一定会好好照看。唉,看到你现在这样,哀家却救不了你,实在不忍心……哎!”
我假意悲痛过度被搀扶着回去,身后还传来着娜木朵儿那殷切嘱托的声音。
我怀孕了,我真的怀孕了。
虽然苗医女为我做过很多事,包括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事情,但当她诊出我怀孕时还是吃了一惊。
我平静地对她说:“孩子是皇帝的。”
苗医女平时是非常谨慎少言的,此时竟也多话起来,“啊,太后年纪本来就比皇上小,论相貌和才气,太后和皇上站一起本就是非常般配的一对儿。”
“你不用特意那样说。”我微微笑了,“哀家心知这不容于世俗。你可能不知道,哀家小时候就想着和他在一起。现在有了孩子,因为种种原因哀家想把他生下来。哀家之所以让你知道这事,因为太子的出生还要仰仗你呢。”
苗医女受宠若惊道:“奴婢打从心底里敬佩太后,愿一生忠于太后。能以卑微之身伺候太后,迎接太子,臣妾何德何能又何等荣幸啊。”
“你是哀家信得过的人,太子能否顺利出生哀家并不担心。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为太子寻找一位合适的母亲。”
如何躲避众人的眼睛,如何顺利生出孩子,这对我来说都不是难事。唯一须万分慎重的是找谁当这个孩子的替身母亲。
我手搭在小腹上,头疼地想,首先这个人选一定要经历过夫妻之事。少女和妇人的举止形态太容易分辨了,如果未经人事,长期和后宫妃嫔相处很容易露出马脚;这个人知道天大的秘密,所以一定要是忠于我口风严紧的人,那么这个人的利益最好和我息息相关……那样莫过于南宫氏族;还有这个人是我孩子日后名义上的母亲,那么她的出身最好不要太低,其次容貌、修养、性情、年龄都要过得去。
最后,我不希望她太有野心,因为作为孩子的生母,她以后会有很多机会与权禹王相处,并且定是要受到万千宠爱甚至晋阶为皇后的,我不希望她因此而生出什么非分之想。但我心知这是很难的事情,进了宫哪个女人能不希望自己获恩宠呢,何况是每日面对权禹王那样的帝王。
有了这些想法后,我吩咐善善暗中在南宫氏族里寻找符合条件的寡居的女人。
那天是娜木朵儿被处死后后宫的第一次请安,座位两排已没有娜木朵儿的位置。而众人一如往常地说笑请安,仿佛以前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般。唯一不同的就是姊,平时一向沉默的姊,却与其他妃嫔谈笑风生,格外的意气风发。
她发现我在看她,微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屑与傲慢。我有些吃惊,虽然我一直觉得姊非善善之辈,但这却是她第一次这样毫不遮掩地在公众场合表露自己。
末了我在心底冷笑,姊以为娜木朵儿处死、戈翰失宠,自己的儿子就会安坐太子之位,所以完全不将我看在眼里,即便这样的态度被皇后等人看到也无所谓。
可是姊你还是算错了一着,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也有了权禹王的孩子。虽然他还没有出生,但我坚信这将是个儿子,是上天在我无依无靠时赐予我的礼物。
我对姊表露出一种强颜欢笑的样子,这样做是为了日后假病让她少生疑心,只以为我因娜木朵儿的事上火病倒而已。
在众人面前我依旧表现对姊很好的样子,担忧地问她:“敏儿那孩子现在还好吧?听说有人下毒要害皇子,哀家吓得简直快晕倒了,在后宫怎么会发生这样险恶之事,一想起来到现在哀家还心里突突跳呢。”
姊不太热情地回道:“劳烦太后念叨。还好敏儿命大,正巧有太医经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我点了点头,别有用心地说:“那样好,淑妃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睡个好觉了。”
第16章:偷龙转凤
母亲的人选找来找去半个月却没有一个满意的。
为了避免妊娠反应被人发现,我开始装病,将接见后宫请安的次数逐渐减少,对外只说因为戈敏的事受了惊吓。虽然现在肚子隆起并不明显,但日后夏服变薄,将会无法掩饰,所以很急切地想把替身找好,好以养病的原因搬到南郊行宫。
“善,听说这个女人是因为不贤德才被休回娘家,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孩子的母亲呢?嗯……这个人身份容貌都过得去,可是她丧夫却留有一个孩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后宫接受呢?这个女人身份实在太低微,在后宫无法取得匹配太子母亲的高位……”我看着善善呈上来的档案,皱着眉一一指出。
善善叹了口气,为难地回道:“小小姐,您说这个人必须经过人事,被休回家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完美的呢?要么是丧夫,要么是被休回娘家。老奴在南宫氏里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找才到这四五个过得去的。”
“等等,”我突然想到什么,“经过人事的一定要是出嫁过的女人吗?我们也可以找待字闺中的小姐,这样不就有好的选择了?”
“小小姐的意思是?”善善不解地看着我。
一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但是我没有和善善解释这件事,“去年秋宴哀家不是邀请了椒好、娣儿,还有南宫氏的一些女孩儿相聚吗?就从她们中找合适的。最好是出身不错,但家境落魄、无依无靠的,这样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做替身。”
过了几天善善来找我,“小小姐,这儿有个合适的人选。她是您姨妈家那边的人,一位叫邵禾的姑娘。她是您大姨妈五儿子的长女,可惜她父亲早逝,家里没有男孩儿,因此寄住在三伯家里。听说因为嫁妆寒酸所以迟迟没有人上门提亲,今年已二十岁了。她父亲曾官至正五品,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听说性情温和体贴,非常懂事。”
听善善说起这些感觉非常合适,我急切地问:“可有她的画像?”
善善从袖中抽出一卷纸来,回道:“老奴带着擅画的仆人以太后赏花的名义过去,他家的几位姑娘也都出来见过了,您看右数第三个就是那姑娘。”
我定眼一看,那少女手执团扇,并不是让人惊艳的姑娘,但看着倒也顺眼。
“好,就是她吧。”我看着画中那个无声无息的姑娘,以后将和我联系非常紧密的人,不知道日后我和她,还有我的孩子将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以赏春花为名,我再次邀请南宫氏和邵氏、于氏的女孩子们进宫,年轻的少女们唧唧喳喳个不停,只有我和邵禾知道,这完全是为我们见面而特意准备的。
在茶宴的间歇,善善将邵禾引至尔玉宫来到我面前,邵禾显得非常拘谨,就如同我见惯了的大多数人第一次入宫一样。
邵禾跪在我面前,声音小小但很清楚地说:“妾邵氏拜见太后,愿太后福体安康。”
“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邵禾抬起头来,她的模样周正,看起来如善善所说是个隐忍温顺的姑娘。
我走下台阶拉住她的手亲自扶她起来,“跟哀家来。”
我带着她一步步走上去,直到来到宽敞而奢华的凤座,我空了一半的座位给她,拍了拍说:“你以后也会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