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前夜风云录-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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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就嚷着要当院长。谭延凯等却以陈作新隶属军籍,无资格做议员及院长而一口回绝。陈作新嘴噘脸吊,闷闷不乐。参议院成立后,选了谭延凯作院长。谭延凯便利用参议院,强力干涉、限制军政府的种种作为,甚至公然否决焦达峰对政界、军界的人事任命,弄得焦达峰束手束脚,动辄得咎。谭延凯的得力干将黄英、黄冀球则说:“焦达峰是土匪头子,不对他严加限制,湖南全省必将大乱。”
原来长沙光复,因时间提前,会党未能参与。光复之后,焦达峰为了扩军支援湖北,就在长沙城许多地方设点招兵。这时浏阳等地的会党人物纷纷涌入长沙,要来投军吃粮。焦达峰是会党的龙头大哥,如今他做了都督,众弟兄自是先来军政府拜见他,说:“焦大哥当了都督,我等每人都有官做了。”
焦达峰是个最讲义气的人,见了昔日的兄弟,大喜下在军政府大摆筵席招待,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就问道:“大哥如何安置我等?”
焦达峰大笑,说:“如今革命成功,怎能亏待了众位好兄弟。”
于是酌情封官,给这些人一纸任命书,或是管带,或是营官,命他们在长沙城自择地方,竖旗招兵。一时间长沙城招兵的旗帜到处飘扬,会党人物在军政府进进出出,各地来投军的青年络绎不绝于道路,数日之内,招募的新兵已达五、六万之众。大潮泛起,泥沙俱下,这其中难免有流氓痞棍混迹其中,大家成群结队的在大街上游逛,都以都督的拜弟自居,骄傲非常,盛气凌人。
参议院的绅士巨商们见了,大为反感,纷纷往找谭延凯告状。谭延凯大怒,找焦达峰交涉抗议。焦达峰笑道:“会党兄弟难免带上会党的特点,入伍之后,我当渐以军纪约束,这样他们慢慢就会变好。”
谭延凯见焦达峰一幅不在乎的样子,气呼呼回到参议院,鼓动众议员到民军上层散布流言,说:“焦都督只爱会党,不爱正规军。”
焦达峰听了这些流言,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谭延凯就以焦达峰滥发私人委任状为由,要求军政府的政令须经参议院审议通过,方可施行。焦达峰笑道:“你不过要为参议院争些权,就允你所请,给参议院分些权力,何况这对民主施政很有好处。”于是同意了谭延凯的要求。
谭延凯等又看不惯副都督陈作新,欲其去职,就鼓动众议员们往见陈作新,说:“焦都督大权独揽,欲以会党代替正规军伍。新军可是你的根基,你需千万留神在意。”
陈作新本来做了副都督,已感心满意足,但见到焦达峰与会党人物打得火热,也甚不满,经议员们一再煽动,不满更甚,他不好意思直说,就向焦达峰提出辞职。焦达峰坚决不许。陈作新一怒之下,就将辞职报告递到了参议院,要求谭延凯召开会议,讨论其辞职问题。
谭延凯笑道:“参议院无权管理都督辞职的事,你真要辞职,还得去找焦达峰。”
陈作新赌气说:“我不找他。我辞职,提的要求很简单,你们答应了,我立刻走人,再不入军政府一步。”
议员黄英问道:“你辞职有什么条件那?先说来听听。”
陈作新说:“三个条件:一给我夏屋三间,二要白银万两,三是美妾两名。”
六五 湘江坠酸泪(2)
众议员们听了这三个条件,齐声大笑起来,连一向故作严肃的谭延凯也掌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陈作新被他们笑得恼羞成怒,当即大发了一通脾气,恨恨走出了参议院。
陈作新辞职不成,心中悲苦恼怒无法排遣,便约军政部长阎鸿飞等人喝酒,大醉之后,流泪说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今革命成功了,焦都督真的要将我一脚踢开吗!”
阎鸿飞等忙说:“陈都督,你千万别信别人的挑唆言语,焦都督为人最是仗义,又兼淡泊名利,你应与他合作共事方好。”
陈作新叹道:“人生世上,都说只为名利二字,我却宁愿享受温柔之乐,不愿蝇营狗苟,争名逐利。”遂以手击桌吟诗道:“平生何事最关情,只此区区色与名,若就两端分缓急,肯将铜像换倾城。”吟完抹泪,说:“与其逐名被人害了。真不如坐拥美色,逍遥一生。”
阎鸿飞急道:“陈兄,我敢担保,焦都督绝无害你之意,你不可一误再误,到处嚷叫着要辞职,叫别有用心的人笑话。”
其他人也一再相劝,又捧他场,赞其书法、篆刻以及诗画独步湖南,堪称四绝。陈作新对自己的才艺还是颇为自负的,受了捧场,渐渐的又高兴起来了,就说:“各位说得不对,陈某虽负才名,但平生真正爱的,却只是酒、色两件事。酒倒是常有,可惜美色上至今未能如愿,好生遗憾呀!”
众人笑着安慰道:“陈兄,你是副都督,只要好好干,还怕将来没有称心如意的时候?”
陈作新想了想,喜道:“你等说得有些道理。我回去之后,便给自己刻两枚印章,一枚上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一枚刻‘英雄无奈是多情’。一示我如今的地位,一明我心中的愿望。”
众人大笑鼓掌,说:“这就好,这就好,再别乱闹辞职了。”
陈作新却说:“职是不辞了,但我须得多长个心眼,免得遭人暗算。”
这时军政府的卫队成立起来了,一百名年轻士兵,穿着崭新的军服,既漂亮、又威武。陈作新说:“卫队要分成两半,正副都督一人一半。”于是点了五十名兵士做自己的卫队。
陈作新的言行一时在长沙传为笑谈。谭延凯怒道:“焦达峰是土匪头子,陈作新是无赖之徒,二贼祸乱湖南,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就在这时谭人凤到了长沙。焦达峰、陈作新、谭延凯等接了谭人凤上岸,入军政府为其摆洗尘筵席。席间称已派定了两协人马,明日即行出发,由王隆中、甘兴典带队赴武汉助战。谭人凤心中喜慰,嘱焦、陈、谭等赶快扩军练兵,与湖北共抗满清。
第二天于湘江岸边欢送完赴鄂湘军,谭人凤被邀至参议院参观巡视,听谭延凯等人介绍湖南光复后的政权运作情况,当听说如今军政府的所有政令必须经参议院通过方能生效施行,谭人凤大是不满,心道:“非常时期,军政府不能独立发令,怎能巩固政权,稳定地方!”于是往军政府面见焦达峰,责其丢失权柄、受制于人,要他速速下令解散参议院。
焦达峰苦恼异常,说:“参议院的人怪我给会党封官太多,致使长沙秩序不好,因而大加抗议,要求对我的政令进行审核监督,你老兄又责我受制于人。说句真心话,湖南革命已成,我实在不愿干这个苦差事了,我要辞了都督,带兵去武汉打仗。”
军政部长阎鸿飞、参谋官黎先成等急忙挽留,力言不可。焦达峰满肚子委屈,说:“我革命不是为了做官,只要推翻了满清专制,汉人个个都可以做都督,我何必贪恋着都督职位不放。”
谭人凤气得胡子直翘,怒道:“革命离成功还差得远呢,你倒想一走了之,不行!”
焦达峰说:“我做都督,不给会党人物封官,失了弟兄们的义气;不理睬参议院的抗议,是独裁专制。我做人光风霁月,坦坦荡荡,但如今到处讨不到好,只能辞了都督,好安安宁宁带兵去打仗。”
谭人凤说:“你辞了都督,就能安安宁宁带兵去打仗吗?真正的痴人说梦!”于是倚老卖老,大骂其焦达峰来,骂他天真幼稚,不通世故,又骂他只知道些民主皮毛,不懂革命策略,不知人心险诈,意气用事。
谭人凤骂累了,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焦达峰被骂得发了一会愣,想了想,似乎清醒了一些,喃喃说:“谭兄的话有些道理。”看谭人凤还气呼呼的,嘴噘得老高,焦达峰就笑道:“老先生你也骂得够了,那你说咋办?兄弟我听你的便是。”
谭人凤说:“湖南三面环敌,处境险恶,内部也未完全平服,此乃非常时期,都督必须集大权于一身,以便在军事方面对内对外应对敏捷。为今之计,须得立刻解散参议院,谭延辏е悄鄙畛粒跋炝Σ恍。阅阌稚跤谐杉跄苋盟乒芎厦裾氡破浯侵啊!薄�
阎鸿飞、黎先成、周振麟等军政府要人都极力赞成谭人凤的主张,请焦达峰速下决心。焦达峰奋然说道:“此事举手之劳而已,我立刻就办。”于是马上召集军政府人员开会,通过解散参议院及要求谭延凯辞职的决议。
第二天,焦达峰带卫队直入参议院,召集众议员宣布参议院即日起解散,并迫令谭延凯辞去民政部长职务。议员们错愕间尚欲辩驳论理,焦达峰断然挥手,说:“此为非常时期,不遵军政府的决议,即以通敌论罪,各位好自为之。”说完,虎视全场,威势凛然不可抵挡。众议员们心中暗恨,却无一人敢于公然反对。
六五 湘江坠酸泪(3)
谭延凯这时站了起来,说:“参议院完全服从军政府的命令,今日便即解散。敝人也马上辞去民政部长的职务。”
焦达峰见一切顺利,就说:“好。革命之业初创,愿诸公支持军政府,完成兴汉灭满大业。”
参议院被解散后,谭延凯恨声不绝,招心腹多人于家秘议,扬言说:“不杀焦达峰,长沙以后将为匪窟贼窝。”其一众心腹也咬牙切齿,说:“要杀便焦、陈一起杀,这两个都是湖南之害!”
这时民军军官梅馨也对焦达峰动了杀机。原来因军队大幅扩编,参加起义的多数人都升了官,有些连升数级。梅馨原在新军中作管带,因不看好革命故未参加起义,虽在长沙光复后随即反正,但没有被提升。他见别人官位猛升,大为恼怒,就气哼哼找焦达峰要求升官。焦达峰说:“好,就升梅兄作标统。”
梅馨扭脖子说:“别人都连升几级,只升我一级,太不公平。”
焦达峰笑道:“那就升你做协统。”
梅馨说:“我只做独立协的协统,普通的协统我不做。”
焦达峰不高兴了,说:“梅兄不要贪得无厌,湖南没有那么多的官位任你挑。”
梅馨却吵闹不休,出言不逊。此时屋内有许多会党人物在座,焦达峰大怒下一挥手,会党兄弟当即群起,舞拳挽袖子,连撵带轰,驱赶梅馨出屋。梅馨羞恼而出,恨恨说道:“湖南的事你焦达峰好自为之,若有变故,别怨我不助你。”
此后梅馨就与黄冀球、黄英等聚而密谋,欲杀焦达峰而甘心,又在军中联络了一批黄忠浩的亲信,往来甚密,谋划兵变。其谋划之事却让军政府的秘书长刘仁静听到了风声,刘仁静急忙约了黎先成一同往见焦达峰,请焦达峰速杀梅馨等人。
焦达峰大笑说道:“梅馨没有升成官,因而怨怒,他想借兵变来吓唬我,哼,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兵变。”
黎先成急道:“先下手为强,等大祸临头之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焦达峰却大大咧咧、满不在呼,说:“梅馨手下就那几百小兵,我如今有兵八万,杀一个梅馨不费吹灰之力,何用惧他。但杀此无用之物,却坏了革命党的名声。算了,焦达峰心胸如海,不与此等小人计较,他若仍怙恶不改,我再与他清算总账。”
黎先成见说不动焦达峰,便急找谭人凤,请他出面往劝。谭人凤听了事情原委,大怒下赶往焦达峰的办公室。却见焦达峰与陈作新两个正在试穿新做好的都督官服,那官服以黄缎制成,上绣盘龙。焦、陈二人将官服穿上身,摇摆着相视而笑。谭人凤大踏步闯入,怒目而视两人。焦达峰笑哈哈问:“谭老兄法眼,看看这身衣服如何?”
谭人凤顿足骂道:“黄袍加身,死期不远矣!”
焦达峰笑道:“老兄总是危言耸听吓唬我,焦达峰别的本事没有,却是决不怕死。”
谭人凤大怒道:“不怕死你就等死吧,梅馨不杀,你活不了多日了!” 说完掉头就走。
焦达峰对陈作新笑道:“此老专爱骂人,不过他是老哥,我俩是兄弟,只好不与他计较了。”
陈作新说:“听说此老在日本时,连孙文、黄兴也敢骂,我俩就受他骂几句,那也是应该的。”
正在说笑,忽有原参议院的人来报,说北门外和丰火柴公司发生纸币挤兑风潮,人心惶惶、场面混乱,须得都督前往弹压,不然极易酿成大乱。
陈作新昂然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此事待我去弹压,几百乱民,何必焦都督出马。”
焦达峰允诺。陈作新就穿着新都督服装,骑马挎枪,带了五十人的卫队,威风凛凛向北门而行,刚行到文昌阁附近,梅馨带着数百兵士突然从街两边的商店民房内冲出,一拥